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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于书记,我叫两个人和我一起看着。”张才比江海大不了几岁,平时话不多,干事却又一股认真劲儿。
“张会计,有一点要注意。我们这有草炭土能救命了,别的村不一定也有。如果别的村来挖,也给一点。困难时期,多救一个是一个吧。”江海说完,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喝了下去。
听于江海这么一说,三个人同时愣了一下,又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对这个心地善良的新书记又多了几分敬意。
几个人话还没说完,突然民兵连长,同时兼任第一生产队的队长何大虎跑了进来。
“老村长,啊!还有书记,你们都在呀?”
“啥事大虎?咋慌慌张张的呢?”老村长问道。
“是这样的,那个大鸭梨在老丁家装神弄鬼跳大神呢!”大虎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说。
“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老村长李宝山气得把烟袋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走,去看看她!”
老丁家三个月内死了三个人: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活活饿死了,昨天五十多岁的老丁头儿饿晕了,把药鸡豆子吃了下去,也丢了性命。这下,让一个人逮了个空子。这个人就是刚才何大虎嘴里说的大鸭梨——薛亚丽。
薛亚丽,三十岁出头,最大的爱好就是扯老婆舌,撒谎都不带眨眼睛的。家里老爷们儿软弱无能,里里外外的事都是她张罗,所以自然而然她就成了家里的一把手。见事就想出风头,再加上会跳大神,也算是南北二屯的风云人物了。
眼见着老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鸭梨的两个大眼珠子一轱辘,计上心来。在食堂吃完了黑面馒头,就故意转悠到了老丁家。
老丁太太和儿女们正在屋里伤心呢,大鸭梨推门走了进来。没等主人说话,她自己先假装摸了一把眼泪。
“老丁大婶儿啊,我来看你来了。”
平时虽说没啥来往,对这个薛亚丽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人家是一片好心,老丁太太还是叫她坐在了炕上。
“孩子,你咋来了呢?你说大婶儿这是啥命啊?一下子家里就没了仨人,呜……”说着说着,又放声哭了起来。
大鸭梨拉着老太太的手,等她哭声小了一些才开口:“我说婶儿啊,这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再哭坏自己个儿的身子骨。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啊,是天灾,哎——也是犯点了儿啥病。”
“犯啥病啊?”老太太立马停止了哭声,紧张的看着大鸭梨。
“哎!婶儿啊,我就是看出来了,不能说,一是怕你不信,二是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这一套。”大鸭梨故意卖着关子。
她这一故弄玄虚,老太太更吃不住劲了。“你看你这闺女,有啥就说啥呗,我还能挑理是咋地?”
看火候差不多了,大鸭梨扫了一眼老太太的几个儿女,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的说:“婶儿,你说你家一个月走一个,这是因为啥?冲着煞神了!别人家也吃不饱,那咋就没这样呢?我叔咋就虎了吧儿登地吃那玩意儿了呢?我跟你说,那都是神拨弄地!”
老太太吓得眼睛瞪的挺老大,“你说这好像真的似的?”
大鸭梨更来劲了。“你看看我还忽悠你咋地?这么说吧婶儿,我这两天看你家这房前屋后都不对劲儿,刚才一进屋还觉着浑身发冷呢。也就是我吧,有东西保佑着,别人都不敢来你家,你信不信?”
大鸭梨越说越邪乎,老太太一家人都听得毛骨悚然,好像屋里犄角旮旯都有东西在阴森森的看着他们,打心里往外冒着凉气。
“那闺女你说,有啥招儿能破的吗?”老丁太太死死的抓住大鸭梨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放。
大鸭梨这才微微一笑,“婶儿啊,我就是为了你家这事儿来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家再遭横祸不是?又怕你不信,我把东西搁外边了。我现在去取啊。”说着下了地,开门从门外边拽过一个兜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了她的腰铃和鼓——她行走江湖的家伙事儿。
丁家老大丁大壮看了看老太太,“妈,这个能行吗?公社不让搞这个。”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呆着你的!死人了他公社咋不管呢!”这下其他人都没声了。
系好了腰铃,又把鼓拿在手里,大鸭梨坐在了地中间的凳子上。
“婶儿,今天事情太急,我不敢耽误,也没找帮兵,不知道能不能和大仙儿说上话。好了赖了我也不敢保证,反正为了你家的事儿我是豁出去了,谁叫我心眼儿好使呢!”
“没事儿闺女,都听你安排。”老太太坐在炕上说。
大鸭梨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头发,低下头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叨咕叨咕的说着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开始轻轻的发抖,腰上的铃铛哗哗作响,又紧接着打了几下鼓。突然“呋”的喊了一声,头猛地一扬,头发都被甩飞了起来,然后又散落在脸上,看上去像一个大半夜跑出来吓人的女鬼。
“这是你们老丁家吗?今天请我来啥事儿啊?”也许真的是神灵附体,大鸭梨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是啊,敢问你是哪路神通啊?”老太太赶紧在炕上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