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最后一个字,她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拂过夜辞与司攸的面孔,尘绾下意识地抬起衣袖用力一挥,再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清明,之前的复杂情绪全都消失不见。
七月流火,到了晚间,终于得见一丝凉爽。
晏国王都阜城,灼华宫中,瑶光殿内,时不时传出阵阵浓郁的药味儿。
这月余来,进出的宫人已经悉数换成了玲珑阁最亲近之人,除了晏帝,根本没有其他人能轻易进出灼华宫。
云连君送走了晏帝,刚刚回到瑶光殿,便听到内殿传出一阵轻轻的咳声,她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走进内殿,正好看到霍晏绥下了地,自行走到桌案旁准备坐下。
“你怎么下地了?”云连君上前扶着她坐下,给她沏了杯茶,“太医不是让你再静养些时日吗?”
霍晏绥摇了摇头,面色沉重,“我等不及了,师父,我真的等不及了,咳咳……我若是再这么躺下去,一切计划就全都落空了。”
“可是你这一次的伤势实在太重,若是不好好调养,必会留下病根,折磨你一辈子。”看着霍晏绥这般憔悴的神色,云连君越发担忧,脑海里也不由浮现那日疏离出手的招式。
她本是关心霍晏绥,不想这一番话说来,非但没能安抚霍晏绥,反倒激起了她的怒意。
“疏、离!”霍晏绥咬紧牙,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杀意跃然脸上,毫不掩饰,眼底杀光凛凛,“已经这么久了,还没有……没有抓住她,杀了她吗?”
云连君迟疑了一下,别开头避开霍晏绥的眼神。
见状,霍晏绥便知她久居深宫养伤的这段时间,必然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紧紧抓住云连君的衣袖,盯着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云连君侧过身,皱了皱眉,没有应声。
霍晏绥心底不由更加着急,秀眉皱成了一坨儿,“师父,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能将那个丫头拿下?不是说祁晔已经来了吗?为什么……咳咳……”
她这一激动,不由得又是一阵咳嗽,云连君连忙回身扶住她的双肩,轻抚着她的后背,沉吟半晌,低声道:“事情确实出现了一些意外,而且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意外,就眼下的情况看来,短时间内,我们是除不掉那个疏离了。”
“为何?”霍晏绥张大眼睛看着云连君,“是因为我还没死,因为我还活着吗?可即便我还活着,她刺杀晏国公主的罪名总该是逃不掉的,更何况我此番九死一生,若非师父当机立断设下此计,将我带回阜城医治,只怕……咳咳,只怕我这条命便要搭她手中了!
就算我现在活了下来,也是重伤不愈,便是祁晔以此为借口,不愿抓她,那……那我们晏国自行缉拿她,甚至,就让玲珑阁弟子去追杀她,也能让她无处可藏……“
“绥儿!”云连君轻呵一声打断霍晏绥,轻轻摁住她的双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我知道,她伤你如此之重,你对她心存恨意也是应该的,可是你不能因此而失了理智。”
霍晏绥苍白的面色拂过一抹荒唐笑意,“失了理智?”
“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吗?”云连君放缓了语气,小心地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擦去她额上的汗珠,“也许你自己不愿意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自从这个疏离出现,你就失去了往日里的理智与冷静,失去了你应有的分寸。
似乎,你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把她当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而且是一个可以牵动你情绪的对手,你终是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被她牵着走,上一次你追出大营,与她交手,便是最好的例子,若是往常,你又怎会如此轻举妄动?“
霍晏绥怔了怔,呆呆地看着云连君,无以反驳。
云连君轻叹一声,继续道:“这个疏离我已经亲自领教过了,你不是她的对手,我并不惊讶,她确实……有她的强大和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她的武功招数,更在于她的气势,之前我一直在想,她究竟是什么人,何以能有这般气势,直到后来,我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仔细想了想,她的气势能压过你的锋芒,倒也并不奇怪。”
“师父你在说什么?”霍晏绥面露不悦,“她的真实身份?她是谁?”
“其中一个身份你应该早有怀疑,她便是一线天新任门主,隐臣。”
霍晏绥下意识地狠狠皱了皱眉,“还有呢?”
“还有……”云连君沉沉一叹,道:“昭国唯一的公主,昭帝唯一的妹妹,玉锵公主宁玉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