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许耍赖。”凌铎说着兀自拍拍手,“哦对了姐,你怎么把我给你的平安符摘下来了?不是跟你说了要一直戴着吗?不过好在被我拿回来了,你等着我,我给你送过来。”
说到最后,他咧嘴送给疏离一个大大的笑脸,“姐,等我,我来找你了。”
姐,我来找你了。
姐,你认出我了吗?
姐,你在哪儿呢?我找了好多地方,怎么一直找不到你?
姐,我最近好像又忘了很多事情……
一声声,全都汇聚在疏离耳边,交错着,不停地回响着,疏离只觉自己的脑壳要炸开了。
凌铎,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
凌铎!
“阿离!”步清倬将疏离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小心翼翼地拉开,握在手心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起初他还只是轻轻喊着,却发现疏离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喊声,她似乎被牢牢禁锢在了一个梦魇之中,起初是抓着被单,而后又开始抓自己的衣襟,衣襟被越抓越紧,紧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阿离,醒醒!”步清倬的嗓音渐渐提高,分开她的手之后,用力摁住她的肩,“别睡了,把眼睛睁开!”
可疏离仍然没有醒来,脸上的表情反倒越来越痛苦,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下唇很快就咬出一道血痕。
步清倬担心她在无意识中咬伤自己,根本来不及多想,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一只手的手掌挡在她的齿间,手上立刻传来一阵刺骨的痛。
他的另一只手并未停下,掌心运气拂过她身上的几处大穴,轻点推拿,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让疏离浑身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阿离,你醒醒……”他一边运气一边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不知多了多久,直到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已经麻木,失去了直觉,疏离终于松开了牙齿。
见状,步清倬连忙将她扶起,轻轻晃了晃她的肩,“阿离,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双眼无神无焦,似乎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
步清倬低头凑近了些,终于听清了她嘴里喊着的那个名字:“凌铎……”
“你梦见凌铎了?”步清倬试图用谈话来将她唤醒,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有用。
只见疏离点了点头,“我梦见他了,他醒了……”
“醒了?”步清倬心下咯噔一跳,这才明白,她梦见的是她的弟弟凌铎,而不是前些天刚刚见过的那个凌铎。
“醒了就好……”步清倬松了口气,“他醒了,你就不用再担心难过了。”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认出他……”疏离呢喃一声,大脑终于清醒了些,抬头定定看着眼前的人,突然皱了皱眉,“步清倬?”
“是我。”
“是你……”她抿了抿唇,轻轻抽回手,闭上眼睛侧过身去,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你……你能不能到外面等我?”
“好。”见她恢复了意识,步清倬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没有迟疑,起身出了门去。
疏离抬眼看了看步清倬的背影,抱膝坐着,闭上眼睛,凌铎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回响。
她记得,玺凉城初见凌铎时,他曾经说过:“实在是抱歉,在下一向记性不大好,常常会忘记一些事情……”
他还跟步清倬说过:“我知道,她不喜欢那些奢华繁重的饰物,所以前些日子路过长安寺之时,便替她求了这符,可以贴身戴着……”
而她记得清清楚楚,方才在梦中,她的弟弟凌铎告诉她:“对了姐,你怎么把我给你的平安符摘下来了?不是跟你说了要一直戴着吗?不过好在被我拿回来了,你等着我,我给你送过来……”
是他,原来从一开始,就一直都是他!
那是她的弟弟,可她却没能认出他来!
明明是那么明显的事,明显到姓名、容貌全都一模一样,她却始终觉得,那只是两个相像之人,她一直以为,她的弟弟留在将来的那个世界里。
可是,既然她能来到这里,凌铎又为何不可?
为何不可!
一想到这一点,她下意识地握紧双手,用力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