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身为太常卿的白钦这些日子消停了许多,丞相府那边和宫中丘梁帝无碍,便没有什么事能扰到他这里来。
是以这些日子他几乎一直待在药房内,不知白夜,不知疲饿,起初祁晔还来了两次,第三次来了之后,便吩咐下人没事不要去打扰他,自己也不再来。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所有人都以为白钦这是要坐地成仙了。
下人送到院门口的饭菜照例被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接走,这人正是当初随白钦一道前往九因处理盛家之事的那人,也是这些时日唯一一个能够出入药房、留在白钦身边的人。
“师父。”他将饭菜放到外厅的桌案上,冲里屋喊了一声,“先吃点东西吧。”
里面的人轻轻应了一声,缓步走出来,眉宇间攒着一丝化不开的疑惑,目光无焦,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师父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白钦下意识地摇着头,“倒也不是难解,只是天下之大,纵然我阅书无数,可惜生时尚短,所到之处、所见之人和所见之物实在少之又少,所以还有很多东西是我所不识的。”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方才所言会让人听着没有头绪,便摆摆手道:“罢了,成玉,你也不必多想,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成玉倒是一脸认真,托腮想了想道:“师父可是还在恼那青山白骨的的配方一事?”
白钦没有否认,点点头,“从九因带回来的毒液已经差不多用完了,方子里的其他药的分量基本已经确定,奈何还有一味药,我反复尝试查验,却始终查不出究竟是什么药。”
“这么久了,还是找不出?”成玉也有些惊讶,如今整个丘梁,他最信服之人便是白钦,却没想到,却是连白钦也验不出这青山白骨之毒究竟是如何制成。
难道,当初在九因,白钦所说的话并不是谦逊之言,那个传闻中的丘梁医圣淳于措当真医术那般高超,连白钦都望其项背?
“青山白骨……”白钦轻轻念叨着,看着眼前的饭菜,却没有丝毫食欲,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晚从青山白骨的药水中捞起来的那一堆白骨,过了会儿又改口道:“淳于措……”
就眼下看来,当年悄悄换走皇孙商璆鸣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淳于措,可是这个淳于措究竟是何许人也,他又为何要这么做?如今,商璆鸣又究竟在何处?
本以为查出了青山白骨的药方,能从中找到一些与淳于措有关的线索,却没想到,眼下就连这第一步他都迈不出去。
“师父你也别太着急,徒儿相信以师父的能耐,确定了药性成分,定能很快就找到那一味药,说不定……说不定不是师父没找到那味药,只不过是这青山白骨太过特殊,要过段时间才能融合所有草药的药性……”
成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钦,只能将自己曾经从老家主那里听来的那一套搬出来,试试看能不能暂且让白钦放宽心些。
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白钦眸色骤然一凛,抬头看着成玉,眼底闪过一抹惊喜,“时间……是时间!我怎么会没想到?”
成玉看着白钦骤变的表情,有些茫然,“师父说什么?”
“我早该想到的!”白钦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说不定,我之前试的药就有我要找的,只不过时间还不够,所以没有显现出药性来。”
成玉连忙跟着起身,“师父的意思是,你已经找到了那味药,只是之前时间没等够,所以才……”
察觉自己无意中帮了白钦一把,成玉不由喜形于色,“太好了,青山白骨的方子很快就能解开了!”
突然他声音一滞,朝着里屋看了一眼,隐隐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的声音,“师父,里屋还有其他人吗?”
白钦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没有回他,而是快步掠进里屋,案上有他这些天尝试配置的各种药水,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出乎意料的是,里屋并没有人,可是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却并未停下,四下里看了看,成玉忽然拉了白钦一把,伸手指着案台,“师父,是老鼠!”
白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受了惊吓的老鼠正迅速逃窜,撞翻了不少药碗,药水溅了一地。
就在它从案上跃下、准备逃走之时,最后一碗药水被打翻,不偏不倚地泼在老鼠身上,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嘶鸣,老鼠血肉模糊地落在地上,浑身冒着白烟,转瞬间,地上只剩下一堆带着些许血迹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