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罗细嗅四周，微微红了脸，“奴婢愚笨，只闻到香。”

“香是好。可，我还闻到了乌沉香的气味。遥想那一年，我刚刚嫁给皇上，我是素来不喜用熏香的，皇上知道了，让内务司拿了些乌沉香给我。皇上说这香虽然比不上龙涎香名贵，但格外让人宁神静气，用了些时日，果真如此。后来，内务司渐渐忘了要给凤仪宫也备上一份。但我知道，皇上还是一直在用这香。”皇后几乎是沉醉于她的回忆里了，想来她和皇帝，平生最美好的记忆不是她与皇帝行过唯有正妻才能行的结发礼，而是最初那些年在香炉里一缕淡淡升起的香烟吧。不过，而今看来，真是个笑话。

“乌沉香味道极淡，如今竟还能隐隐约约闻到气味。想来，皇上只怕在太后那儿呢。阿颖，连老天都不帮本宫，本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主子，别急，总会有法子的。您对皇上的一片苦心，您的慈母心肠，总有一天，皇上会看见的。”

便是要这样自欺欺人吗，王宁却也点头附和桑罗，宫里面，不自欺欺人，如何有信念活得下去呢。自己的一辈子，注定只能是这样了。

“皇上，你真是越来越按照自己的性子办事情了，一个姚芳仪，你怎么惩罚，都不算过分，可偏偏你对你自己的发妻下狠手，历朝历代都从没有把皇后的嫡子嫡女交给庶母抚养的规矩，再者皇后不得你宠爱，再没有女儿承欢膝下，你叫她一个人怎么熬过寂寞难耐的日子？依哀家看来，月华夫人这事不明不白，皇后最多就是落下个查六宫不验的罪名，何至于就得了这样重的惩罚。”

“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无论这事皇后知不知情，总之月华夫人的胎是让有些人起了心思。朕有多珍视这个孩子，合宫里全都看着呢。如此，都还敢有人冒险，朕就不得不做出点牺牲了。”

“所以你让皇后受罚，要杀鸡儆猴，震慑六宫。”

周子淼拿起一块酥，轻轻点头。

其实那一刻，太后也是惊心动魄的。原来，天下女子，即便尊贵如皇后，随时随地，也不过是被帝王玩弄在股掌间的牺牲品罢了。

良久，她发出一句感叹：“皇帝，有时候政治上的手段，还是不要轻易用到后宫来。毕竟，那样也许会伤着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她是皇后，真心，或许她是有吧，可是渐渐地，她坐这个位置久了，曾经几分真心，也许也早已在权势里被磨灭殆尽了。只是母后，朕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得承认，满宫里，不会再有比她更适合做皇后的人了，即便阿心，也是太过柔弱。她既然是儿臣唯一认定的皇后，儿臣也不会太给她难堪。等到年节，朕自然会把阿颖归还给她抚养的。”

太后也有些慨然，子淼要只是一个闲散亲王，他也许能和心爱的人琴瑟和鸣，甚至可以只求娶一心人，不必像现在这样雨露均沾，三宫六院都要考虑到，只是子淼天生聪颖，先帝明知他身体不好，还是将他扶上了帝位。但如果他不是皇帝，又如何遇得见月华夫人。世间想得得什么，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宫里发生这事后，王公贵族也一律不许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