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林的车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内，陆阳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平。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用力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将情绪彻底调整好后才转身回家。

似乎是猜到了陆阳会来，所以还没等吴阿姨招呼，陆震南低低的声音就传来，“到书房来。”

陆阳换鞋的动作一顿，随后低声应道：“好。”

书房内，氤氲的檀香味有平静情绪的功能。

“爸，今年的体检有做过吗？”

陆阳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不要开门见山为好。

“做过了，一切都正常。”

陆阳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自己的手背，有些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情在接受惩罚。

“陆阳，爸今年五十了。”

这声音怎么沙哑了？

陆阳身子一僵，随后缓缓抬起头来，只见陆震南摸了摸鬓角，他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上面。

那里黑黑的，再加上隐约的香味，那应该是……染发剂。

陆震南虽然已经五十，但常年的运动让身材保持的很好，头发也是黑的。

然而他却从来没有想到那是染发剂。

“十年后爸就六十了。”

陆阳只觉得心中有些酸楚，但纠结许久还是开口道：“爸，我知道您的用意，但您应该一直都知道，我喜欢的是音乐，我努力了，也获得了成功，这并不是……”

陆震南安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然而陆阳却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

“你不是在不务正业，这是你喜欢的，是你想一直追求的。”陆震南微勾嘴角轻声道：“爸是做什么的，你忘了？”

“没忘。”

“从商上来讲，你所执着的音乐是小众摇滚，但以你的能力，十年后你可以将这一小众发展到一个其他人都难以达到的高度，你会让更多人知道这一切，你会登上顶峰，你会开启一个时代。”

“从俗人角度来看，你能用这个养家糊口，能赚很多钱，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粉丝，名誉，崇拜，你能获得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追求不到的所有，但是……”

陆震南顿了顿，在看到陆阳抿紧嘴唇后缓缓道：“其实这些你都不在乎，喜欢这就是你选择这一行的全部理由。”

陆阳双手用力的紧握在一起。

他在车上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可能，最坏的不过就是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会将沈默给牵扯进来。

然而……

陆震南一直在表示自己非常的理解。

这就让他准备好的那些话完全没有办法说出来。

“爸，我……”

一开口，陆阳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也哑了。

“阳阳，你知道爸爸为什么想六十岁就退休吗？明明这身子骨可以一直坚持到八十岁。”

陆阳摇头，他不知道。

陆震南转头看向窗外，嘴角微笑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因为我和婉柔在结婚的时候就有过约定，不办婚礼，领养孩子，个人名义下的所有遗产都给需要的人，六十岁就抛下一切去周游世界。”

“现在她不在了，我本来也不想去了，但……”

“我想替她看一看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