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琟眼皮眨也不眨,干脆地丢出这么一句。
我一时哑言,垂眉苦笑道:“就这么果断吗?果然啊......你们都喜欢她是吗?”我说着,不觉眼泪早已簌簌扑落下来。
“不,”九百琟上前,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柔情似水,“你和她是一样的。”
“有什么一样的。”我哽咽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是啊,有什么一样的?除了这副身子和这张脸,还有什么一样的?
“孤独。”九百琟轻语,“她心中的孤独,和你是一样的。”
孤独?她孤独吗?
九百琟似是看穿了我的疑惑,进一步说道,“是。她把所有的孤独、黑暗、冰冷、凄凉冻结在一起,埋在心底的最深处,并试图用周围滚烫的热血去掩盖它,可即使这样,那也是世间极寒之所在。所以,她和你是一样的。”
我登时愣住了,回思几番,继而释然一笑:“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九百琟,”我的意识在逐渐消退,“认识你,不枉我来这世间一遭。”语毕,我眼眸一沉,眼角滑落一滴泪珠,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倾去,九百琟一把拥我入怀,那滴泪恰巧落在他肩上,轻敲着彼此的心。
九百琟一声叹息,其实,他之前,是见过池沐羽孤独的样子的。
在双祈国,孤星冷月的夜空,她偶尔会一个人闲步到巍耸的城楼上,几根银针轻松地干掉军士,然后伫立在高高的城墙上,平视远方,看幽林,看古道,看山脉,直到目光消失在地平线上。那时的月光是清冷的,洒了她一身,她一袭蓝裙衣袂飘飘,在月光下更显深邃,恍惚有种羽化登仙的感觉。
乘彼诡垣,以望复关。
这是九百琟那时所想。
忽然,她足尖轻点,纵身跃下城墙,瞬时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坠楼?
九百琟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慌忙过去查看,只见她安然躺在一棵南烛树上,悠然自得地喝起酒来,九百琟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就在城墙之上默默看她喝酒。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喝酒,她明明不会喝酒的,几杯下肚就醉了,醉了把酒壶一扔,倒头就睡。九百琟便从城墙之上飞下,落于她一旁的树干上,就这么守着她,两人共同靠着树干睡觉。
半夜里池沐羽睡相不好,从树上跌落下来,她从梦中惊醒,却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摔疼了就轻轻抽泣一会儿,哭的毫无一点梨带雨,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着了眼角也是带着泪痕的。
她再次从梦中惊醒时,发现自己趴在九百琟的背上,温热的体温摩擦着她的脸颊,他背着她走过朝阳,清露,石板。
洒落一地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