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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心的选择

这就意味着,我们在帮一名重大逃犯脱离抓捕圈。

父亲的脸色很犹豫,我则抿着嘴,一声都不敢吭。

“看够了没?”警察发现父亲看照片看了很久,不仅催促。

父亲把照片送回给警察,我们继续上路。

远离那些警察后,父亲点上根烟,现在的我,完全能够理解父亲当时的困惑,只因他被迫做了件不情愿做的事。

从警戒线到岷县的路上,父亲全程没有说话,那男人也只是偶尔探出脑袋看看。等到了岷县,父亲把车停在一个亮堂的地方,让那男人下车,那男人倒也信守承诺,东张西望地从后座爬了出来。期间父亲一直护在我身前,见那男人离开,急忙开车走人。

事后,父亲告诉我说,他从一见那男人,就知道那男人不怀好意,多半是个逃犯,结果果然被他猜中。我又问父亲那男人在车上给他看的是什么东西,他苦笑一声,用手做出个开枪的姿势,我才明白原来是把手枪。

怪不得父亲当时脸色突变,对那男人言听计从。

我再问父亲,警察把我们车拦下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警察我们车里藏了个通缉犯,父亲就说,即使警察在我们身边,但那持有手枪的男人依然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是个重大通缉犯,一旦场面失控,离那男人最近的我们将非常危险,所以不如选择妥协。父亲深叹口气,又说:“有些事能躲就躲吧。”

我很清楚,父亲虽然常把这句话挂嘴边,可那是说给我听的,实际父亲并不是个怕事的人,主要是考虑到我的安危。但从当时的情景看,父亲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他一定受到了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虽然摆脱了那男人,父亲却没有报警,他说他怕和那男人再扯上什么联系,如果被警方知道是他帮助那男人逃出抓捕圈,也会比较麻烦。

本来那个惊恐的夜晚过后,我们再没有提过这事,时间一长,我们也差不多把这事给忘了,谁知两年后的一个下午,我们闲来无事,将货车停靠路边,我坐在道牙上吃方便面,父亲则叼根烟,翘着二郎腿坐车上看报纸,结果不知他读到一条什么新闻,忽然神情严肃,像触电一样,一下端正坐姿。

“爸,啥事啊?”我问他。

“没……没事。”父亲摇头回答。

我对父亲太了解了,他的心事永远写在脸上。

那天夜里,我趁父亲睡觉以后,偷偷翻出了他白天读的那张报纸,看到报上公布了一条重大新闻,说是陕西省安康市近期发生一起恶性凶杀案件,一名年仅十七岁的打工妹,在宿舍被一男子强行闯入后杀害,财物全被拿走,尸体又遭严重猥亵。共有两名目击者曾见过该男子面容,警方已开展全面搜查工作。除此以外,文字旁还附带一张画像,正是警方根据目击者描述所画。我看见这张画像,心中不免一沉,这不就是两年前搭载我们货车逃离的那名通缉犯嘛!

我明白了父亲满怀心事的原因。

是的,他助那男人逃跑后,本就非常内疚,结果又得知那男人还在作案,他感觉这名打工妹的死,他要背负一定责任。

然而一切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的几年间,那男人连续在陕西,甘肃,青海等地作案,手法干净利落,手段极其残忍,且受害者全部为女性,最小的年仅八岁。那男人一度成为全国人民的噩梦,也是有史以来最变态的杀人魔之一。警方不断地追捕,那男人却迟迟没有落网……

这几年,父亲饭吃不下,觉睡不好,人变得非常消瘦,还不幸出了几次车祸。我知道那男人的事对他影响很大,每一名死者的死,他觉得自己都要背负一定责任。那男人犯下的血债越多,他便越痛苦,他的心仿佛永远停留在了那年冬天的夜晚。

当我满十六岁后,父亲经常会找我谈心,他会自言自语般地问我:“你说……爸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问这话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望着远方,眼神显得既迷离又忧伤。

我二十岁那年,父亲去世了,当时我们身在一个医疗水平极其落后的地方,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父亲得的是什么病,反正他死前非常痛苦,然而更痛苦的,应该是他的内心。

早在我父亲去世的前两年,我们就不再听到那男人犯案的事,或许是他收山了,或许是他死了,总之他一定没有落入法网。可我父亲直到死前,依然惦记着那个男人,我父亲还把被他残忍杀害的死者名单整理出来,要我做一件事。

他说他对不起那些姑娘,早知道这样,当年他一定不会放跑那男人。他还说如果他身体好的话,真想跑去那些姑娘坟前磕几个头,可惜自己也快要死了。

现在的我,已近不惑之年,由于受我父亲影响,我也从事了开车工作,只不过他开货车,我开出租车。

这十几年,我一直定居在兰州,没有结婚,无儿无女,整天像原地转圈那样重复做固定的事,生活清淡如水,毫无波澜,即使我拿到了我的癌症化验单,得知自己身患癌症,我的心依旧非常平静,也许我并不太在意这个世界。

我父亲就葬在兰州,我每年会去拜祭两次,每当拜祭他的时候,我心中总会浮现另一张脸来,是那个男人,那个让我父亲郁郁而终的男人。

我一直在想,那年冬天,如果是我,该怎么选择,一边是良知,一边是亲人,我会冒险供出那男人吗?

也许是天意弄人,又或者是冥冥中注定的,时隔三十多年,我又一次遇见了那男人。

当天清晨,天下着绵绵细雨,我才刚出车,便见一个男人撑把黑伞,招呼我停车。

男人坐进车以后,没有立刻说目的地,而是警惕性地看了我一眼,也许是他常年养成的习惯,正是这种习惯,让他迟迟没有被警方抓获。反倒是我,当看到他的脸后,我心中一惊。即便过了二十几年,即便他已经五十多岁,我依然可以一下认出他来,他的五官和脸型几乎一点没变,高高的鼻梁,小小的眼睛,又尖又瘦的下巴。只是比起当年,他的脸上少了一份狡黠,多了一份沧桑。那一刻,我感觉我全身的血液沸腾了。

我很确信,他一定认不出我,因为那年我才十岁,跟现在相比变化极大,这是我的优势。

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丝毫惧怕,在激动过后,换来的是心中的安宁。即使他的目光仍然冷冰冰的,他所犯的命案也是累累。

随后,他告诉我一个地方,我立即驱车前往。

路上,他一直望着窗外,我则在想心事。我想了很多很多,从那年冬天的夜晚开始,直到我父亲因病去世,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现。

过了会,我把车拐进一条山路,道路两旁比较偏辟,男人显然对兰州的路很熟,一下便察觉到不对,问我:“你开去哪?”

“不好意思,我到朋友家拿点东西,很快,一会你给我个起步费就行。”我编个谎。

男人显露出不屑的表情,不再说话。

在我开车上山的时候,我已做了一个决定。

沿着山路,我们距离山脚越来越远,天空正飘荡一丝丝雨滴,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

接近山顶的时候,男人见附近没有住房,他问我:“你做什么?”

我将车熄火,走下车,对他说:“下车吧。”

男人一脸的莫名,但他还是很快下车。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山顶,树木稀疏,风又很大,男人环顾四周,发现不远的地方有块墓地。

我缓缓走到一块墓碑跟前,对男人说:“过来瞧瞧。”

男人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半天,才跟我挪步到墓前。

他看见了墓碑上的相片——那自然是我父亲,霎时愣住了。我感觉他应该认出了我父亲,对他而言,我父亲的脸同样令他印象深刻。

他忽然望向我,他的眼神,包含了一个疑问。我立马回答他:“他是我爸。”

他刚想说话,我又走到墓碑背后,对他说:“来。”

我指着在墓碑背后刻的一些字,对他说:“念一下,上面的名字。”

“王芳,赵嘉敏,俞玲……”男人凑向父亲墓碑背后被我特意刻上去的名字,真的一个个念了起来,直至念到第五个名字时,他恍然想起什么,咬牙切齿地问:“你谁啊?”

只因那一连串名字,正是父亲让我整理出的被男人杀害的死者名单,他还让我把那些名字统统刻在他墓碑上,永远铭记。

我的心情很平静,即使那男人此刻目露凶光。他也许猜想不出我刻这些名字的用意,但我知道他的身份,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再走到父亲墓前,男人跟着过来。他可能已经想起我——当年那个小孩。雨越下越大,我们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注视着墓碑上父亲的相片,相片内父亲的表情很平和,犹如我的心境。

我不知道如果换作是我,当年会怎么选择,我没有成家,更没有孩子,况且身患绝症,生命即将终结。但我知道我现在该怎么选择。

我面向那男人,说:“我爸一直想再见见你。”

那男人没有搭话,而是慢慢靠近我,我注意到他手中握着一个东西,那是一把短匕首,看来那是他的防身武器。

他当年正用一把手枪,威胁了我们父子。

我见他过来,并没有躲闪,依然等在原地。对他来说,绝对不会容许我这个知道他身份的人活在世上。

猛地,他一下抓住我后颈,匕首立马刺向我腹部。我觉得他也是年纪大了,若按以往作风,应该会直接割破我喉咙吧。

当他用匕首刺入我腹部时,我感觉到他有些犹豫,或许他没有料到我会傻傻站在原地等他来袭。而在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同样一阵痛苦,因为我手中的长水果刀,也已用力刺入他的腹部。

长水果刀是我从车上偷偷带下来的,那时候,我便有了心理准备。

我们互相捅了对方几下,先后倒在血泊之中。

鲜血流向了父亲的墓碑。

我躺在地上,又望着父亲的相片,直至他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安然闭上双眼,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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