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梅拉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指挥塔。
指挥塔里没有人,只有几具鲜血还尚未凝固的尸体。
这座监狱,或者说这座曾经是监狱的城堡,现在属于帕梅拉集团的海盗们了。
她叫来了自己的另一名副手瑟:“去搜查狱长的房间,我要一份监狱在押犯人的名单。还有,有用的东西自然也不要放过。”说着,她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笑。瑟自然也心领神会。
所谓“有用的东西”,在海盗的词语世界里就是“值钱的东西”。
指挥塔上的几具尸体死状很惨,但帕梅拉仅仅只是轻蔑地把它们从塔上踢了下去。
她知道下面很快就会有人把尸体收拾掉。
她见到过太多流血与牺牲,这几个人,公爵也好,伯爵也罢,她不屑。
她看重的是另一些东西。
“有蒂娜和伊莱的线索吗?”帕梅拉问。
“暂时没有。不过,我们在后面找到了一个骑士……”
“一个骑士?谁?”
“他很彪悍,我们开始以为他是一个骑士,但事实上它是个侍从。”
一个像骑士的彪悍侍从?
帕梅拉来了兴趣。
“他现在在哪儿?”帕梅拉问。
“他已经被制住,关在一间看起来像是办公室的房间里。瑟在那里,帮您找文件,他说那里应该是狱长办公室。那里还有个女的,看上去是女的,很害怕,一句话都不敢说。”
“带我去。”帕梅拉饶有兴致地说。
*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帕梅拉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引得她一阵咳嗽的灰尘。
她还不知道,这不是狱长办公室,而是终日阴暗蔽日的监狱主管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四个人,一位侍从坐在椅子上,寂静而愤怒,低沉的双眼又像囚笼中的恶狼;一个还系着围裙的女人蜷得小小的,缩在墙角,呜呜地哭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海盗看着这里的所有人。帕梅拉的副手瑟正在柜子里一点一点地搜寻着“有用的东西”。
“请问阁下大名?”帕梅拉径直朝那位侍从走去。
他低沉的眼睛微微抬起了一点儿:“卡尔.史密斯。”
“你是皇家骑士队长的侍从?”
“是。”
“所有人都在外面战斗,你虽然还不是骑士,但作为侍从,为什么却待在监狱大楼里呢?”
这一次,帕梅拉却没有等到她想要的回答,而是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
她明白了,卡尔一点也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只是作为对女士的尊重回答了几个基本的问题而已。内心里,她依然只是一个邪恶的海盗无疑。
邪恶就邪恶呗,帕梅拉干脆也找了张椅子坐下,保持视线与它平行。
“你,这么生气?”
卡尔有点奇怪地看着帕梅拉,“是你的人带走了蒂娜?”
“嗯,是啊。”帕梅拉点点头。
“他带着蒂娜跳进后海了。”卡尔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帕梅拉冷笑道,“对于我们而言,海洋是最强大的保护。而且——你应该还记得水妖吧?”
水妖?卡尔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几年前那件事历历在目,赫赫有名的皇家舰队全体出动围剿帕梅拉集团,结果就因为一名海盗“水妖”,所有主力战舰全部沉没,皇家舰队也全军覆没。从那以后,“水妖”就成了水兵的阴影。
想到这里,卡尔有忍不住燃起一阵怒火:“如果我现在能够行动,一定取下你的头颅!”
不过,要不是他的这咆哮,帕梅拉还真没注意到他的手脚都帮着细细的的绳索。
“好吧,我们说点别的,你为什么那么关心蒂娜呢?”
“这个犯人是队长亲自交给我的……算了,你一个海盗不配知道这些。”
“不就是荣誉准则嘛,真的是,摆什么架子。”帕梅拉感到有些厌烦,便站了起来,走到瑟身边,“有结果吗?”
“嗯,名单是到手了,还有一些文件不知道有没有用。”
“什么文件?”
“国王署令啊之类的,最近这几天的也有,一个月前的也有。”
“先放着吧。名单帮我查查,政治犯什么就不用管了,看看其他有什么跟我们有渊源的……算了,政治犯也帮我查一查,能查到什么是什么。”
“好的。”
*
蒂娜远远地就看见从树林那头归来的那个金发男子。
他看上去收获颇丰,一手拎着鱼,一手提着一只垂着头的海鸟。
蒂娜心里五味杂陈。
他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很快重新生了篝火,准备着烧烤。
生火的速度依然娴熟,烧烤的技艺依然精湛。
他烤的肉很香,尽管没有调料,却能将肉中原有的香气烤得淋漓尽致。
蒂娜有些耐按不住了,昨天的两只鸟蛋早已消化殆尽,鸟蛋的香味却还留在齿间。
可是,能干就可以瞧不起别人的劳动了吗?那条用浆果汁汇成的“血色的小河”就在不远处,刺激着她的神经。
但,强烈的饥饿感一样刺激着她另一边的神经。
所为“饥饿感”,就是指肠胃疼痛,情绪浮躁,头重脚轻等一系列感觉的综合感觉。
而且,在食物的诱惑面前,饥饿感会被放大!
唉,“高贵的灵魂”就这样被“咕咕叫的肚子”给出卖了……蒂娜认输了,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刚要开口,却被他抢先了。
“早上的事,我太冲动了,我很抱歉。”他抬起头,看着蒂娜说,但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未完成的烧烤。
蒂娜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只好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专注而沉静的脸,看着他灵活的双手,看着他手下的火焰在空中蹿舞着。红黄的光交织闪烁着,迷乱了双眼。
“你饿吗?”他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捏着烤好的鱼。
蒂娜怔了一下,烤鱼的香气掠过她的鼻尖,双唇不自觉的颤动。饿吗?当然。可是蒂娜不知道为什么,到嘴边的话又变得不一样了。
“我不饿。”
他诧异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的喉结也微微动了动。他也没吃什么东西吧?蒂娜出人意料的拒绝就像一个突如其来的美丽诱惑。但他只是犹豫了一下,随即便把烤鱼递到了蒂娜的嘴边:“你现在身体虚,多吃点。”
蒂娜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却又红了脸,像刚刚他手下的火焰。
*
帕梅拉刚刚从监狱大楼出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折回去。
“我要去见见那个女佣,她知道的应该不会少。”
“还是不要了吧,帕梅拉,”她随身的海盗蹙着眉说,“她都已经精神崩溃了,看见海盗走近她就瞠目结舌,跟僵尸似的。”
“那就找一间空的囚房把她关进去,我准备准备就去见她。”
“空的囚房?”
“瑟还在刚刚那间办公室,找好囚房就去找他那钥匙。对那女的不用太客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帕梅拉说。
“行,五分钟之内搞定。”
吩咐过手下后,帕梅拉马上拐进了一间盥洗室。约莫十来分钟后,她又走了出来,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在场所有海盗都面红耳赤,连卡尔都把目光挪向一边,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