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晚上七点的钟声敲响。“邦妮应该快来了吧。”蒂娜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邦妮。果然,过了一会儿,监视窗被打开了。
“我的天,邦妮你怎么会这样?”蒂娜一边接过晚餐一边问道。邦妮尽管背光,但她脸上的几条疤刚刚结痂,非常醒目。
“没有事的蒂娜,上帝保佑,他们只是抽了我几鞭子,不会有大碍的。”说罢,邦妮把朱莉娅拉了过来,“这是我的朋友,朱莉娅。”
“幸会,朱莉娅,我是蒂娜。”
“幸会。”朱莉娅微笑着说,但从她的眼里可以看出她并不信任蒂娜。
“蒂娜,”邦妮又开口道,“主管他们都去开会了,你把中午没讲完的故事讲讲吧。”
“嗯,好的。”蒂娜早就巴着这句话了,“我出生在一个海边的小镇上,父亲是一位渔人。而我亲爱的母亲,则天天在家照顾我和我的妹妹。哦,我可怜的小妹妹,她整整比我小五岁;之前我本来还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弟弟的,只是可惜,在我六岁时他就夭折了。”
“于是我们家除了我的父亲在没有一个男丁。但没办法,十岁那年,我只好和其他渔人的儿子一样,跟着父亲出海。每天,我们都要摸着黑起来,又到深夜才回家,那样的日子真是叫人难熬。”
“更让人难受的是,尽管我和我的父亲每天早出晚归,但沉甸甸的税收还是把我们压的喘不过气来,领主也对我们很不满意。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们一家都惶惶不安。”
“噩梦来了。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我十五岁,那一天,父亲叫我去采购一些渔具。因为一些原因,我在集市多逗留了一会儿。待我准备回家时,已经是黄昏了。”
“我加快了步伐往家赶。还离家有一段路时,我就听见了不小的骚动声;当我再走进一些,我看到,我看到领主带着一群野蛮的士兵,将我们家团团围住。本就一贫如洗的家更是被他们搞的桌倒椅翻。”
“我还看见,我的父母被他们五花大绑,送去给领主做苦力。我妹妹才十岁,也被迫当了领主家的女奴……该怎么跟你说呢邦妮……”蒂娜说到这里,泪水横流,泣不成声,“我逃到了海边,找到了我父亲的小渔船。这时,那群士兵发现了我,嚷嚷着追了过来,有的还朝我扔石块……”
“我赶紧将船推到水里,跳上小船。虽然逃出了领主的魔爪,但我还是想念着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小妹妹。一次,我又偷偷地将船划回去,在镇上打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我的父母已经惨死在监工的皮鞭下;而妹妹,染上了怪病,被领主遗弃在了街头……”蒂娜再也说不下去,伏在膝头上深深地哭泣。
“蒂娜……”邦妮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要伤心了,蒂娜,接着说吧。”一直沉默不语的朱莉娅突然开口,令蒂娜和帮你都吃了一惊。蒂娜心中暗喜,故事和表演都起效果了。她又拭了拭眼泪说道:
“我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海上漂泊。幸运的是,我一直担心的鲨鱼或其他凶残的动物并没有被我遇上。但我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没有父亲那样老练,新买的渔具又都丢在了路上,基本上是饥一顿饱一顿,更多情况是比这还差劲的。我开始动摇,但是,一想到那个家,那个可怕的地方,我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一天夜晚,暴雨倾盆而下。我不得不挣扎着从睡梦中起来,连续不断地将船里的积水舀出去。大概黎明的时候吧,暴雨才渐渐停了下来。我真的太累了,倚在船头上想睡一觉。”
“但我即将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借着黎明的曙光,我依稀看见了前面有一座小岛的影子。我欣喜若狂,顿时忘记了疲惫,奋力将小船划过去。上岸后,我把小船拖上岸,然后就胡乱找个树荫睡着了。”
“大概到了中午,我听见有人叫我,她就是帕梅拉。原来,这座小岛,就是帕梅拉最初的营地。帕梅拉不仅没有像一个‘真正’的海盗一样为难我,相反,她帮助了我。”
“后来,她问我是否愿意加入他们。那是帕梅拉的海盗集团还没现在这么壮大。我一方面出于走投无路,一方面出于感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加入帕梅拉的集团后,我才知道,原来她们都跟我一样。我观摩学习了两年,才正式加入战斗。邦妮,朱莉娅,我的故事讲完了,就这么多。”
“谢谢你的分享,蒂娜,你真是个可怜人,愿上帝保佑你。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得先走了,再会!”邦妮说。说着,她轻轻拉上了监视窗。
回到厨房,邦妮就对朱莉娅说:“看吧,她真的不坏,她是个可怜人。”
朱莉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吧,但是,也不能完全失去戒心。毕竟她还是个海盗,做这行的有的是阴谋诡计……”
“别再这样啦,朱莉娅!”邦妮一脸着急地打断了朱莉娅,“你们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待蒂娜?刚才你也听到了,蒂娜也是走投无路才加入了海盗,这亡命的行当,现在又被判了死刑。她已经够惨啦,朱莉娅,我也被判过死刑,我完完全全清楚她的心情。发发慈悲吧,朱莉娅,我希望你不要像主管他们一样冷酷无情!”
“可是你也别太相信……”朱莉娅刚说了一半,看见邦妮直勾勾地瞪着她的双眼,赶紧又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我是说,我相信你。可是,你也没必要为此触犯监狱的规矩呀!”
邦妮依然面不改色地望着她,朱莉娅顿了顿,赶紧接着说道:“这样吧,邦妮,你在蒂娜的三餐里添加一些蔬果吧,让她这几天吃好点,好吗?”
邦妮就是这样单纯又固执,这点朱莉娅从小就明白。但她也无可奈何。
“嗯,就照你的办,朱莉娅,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人!”邦妮缓缓地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蒂娜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欣喜不已,她精彩动人的故事和惟妙惟肖的表演已经让邦妮深深地钻入她的圈套里了。
与邦妮告别后,朱莉娅陷入了沉思。难道这女海盗真的另有隐情?她的故事,确实,确实也令自己也为之动容……但故事是可以编的……可她真的有那么好的头脑可以编出这样的故事吗?她看上去一切都那么真实……
若从邦妮的角度考虑,她的确太单纯,可话也不能这么讲,邦妮是个非常心细的女孩子,想要彻头彻尾地骗倒她绝非易事。莫非真是自己多疑了?想到这里,朱莉娅全身都紧张了起来。
算了,她对自己说,她决定继续观察这个叫蒂娜的海盗,看她是否真如邦妮所说。
“轰隆隆——”一声巨雷打断了朱莉娅的思绪。紧接着,哗啦啦的大雨尾随而至。雷鸣声,雨声,雨洒在海面上的声音,大海的波涛声以及一些细碎的嘈杂声交织在了一起。
这样的天气是无论如何不会给人带来好心情的。邦妮还在厨房忙碌着,隐约,她听见了主管的尖头靴的声音在走廊响起,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主管开会回来了。邦妮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将煮好的咖啡端进主管办公室,交给了主管的私人女佣。今天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和主管打照面了。
蒂娜的状况也不容乐观。禁闭室的墙壁会渗水,禁闭室本就潮湿,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真见鬼。”蒂娜缩紧了身子,但牙齿依然忍不住打颤。但值得庆幸的是禁闭室密不透风,不然这样真的会感冒。
在炎炎八月感冒,绝不是一件好事。
雨越下越大,哗哗的雨水声像催眠曲一般,让疲倦的蒂娜的眼皮沉重起来。她打了个哈欠。不然就眯一觉吧,她想,反正醒着也没事做。
外面有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明明已经闭上双眼的蒂娜又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主管,”蒂娜听见了她的新朋友朱莉娅的声音,“雨太大了,监狱大门的道路严重堵塞,几十辆运输车堵在那里开不进来!”
随即,主管的铁嗓子也响起:“你先带几个人去救急一下,一定要保证物资。我去报告狱长。”
“是,主管。”朱莉娅说。
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少顷,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了,蒂娜把头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早晨,蒂娜是被一阵叮铃哐啷的开门声惊醒的。她一咕噜地爬起来,紧张地期待着迎接自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