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半天没得到回应,罗雪玉皱着眉转过头来看姜颐和,看见她一副已经沉浸在诗中的样子,不耐地推了推她的手臂。
“啊?你和我说话了?”好容易回神了,姜颐和迷茫的表情再一次激怒了雪玉。她恨恨地看了颐和一眼,趴在桌上不说话了。
“雪玉说,周老师失魂落魄的,是不是有什么事?”钟黎终于看不下去了,插进话来。
颐和的表情像是听了一个冷笑话。“他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又关我们什么事。有这个空操心操心自己吧。”说完,还是自顾地去琢磨那首诗去了。好像天大的事也没有她写写画画的那首一个死了几千年的人写的《少年游》重要。
罗雪玉狐疑地坐直身子,看了看姜颐和,和钟黎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是的,这太不像姜颐和了,此时此刻,坐在这儿的这个一边无声地念着诗,一边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东西的女生是姜颐和吗?不会是被某种类似于“僵尸”的物种附体了吧。正常情况下的姜颐和,不是应该第一个发现周运京的不正常的吗?然后,她该很担心他是否生病还是有事。再然后,周运京上完课出去了,她应该跟出去问他怎么回事。应该是这样一个过程啊。
可是,今天,是怎么了?
先是他像丢了魂一样上了一节不知所云的课,最后还满是疲惫地走了。接着,她居然像没事人一样,坐在这儿安然地听了二十多分钟莫名其妙的语文课,然后,开始泡在诗里边,就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他们都这么不正常。可是,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两个明明那么亲的人,在过了一夜以后,或者说,在颐和挨了一顿骂以后,就变成了这样。仿佛陌路人。
又有谁知道颐和现在的心像是被一把铁锤砸了一般的疼。万千滋味一起涌上来,让她有点无所适从,还是要装作满不在乎。
他怎么能那么难过?怎么能?他不是不在乎吗?有时候,她在想他到底想要什么。如果自己的放手会让他感到轻松,又何苦步步紧逼。那现在呢?她放手了,给了他他想要的,哪怕这么做已经中伤了自己,哪怕她选择了把一切伤痛都留给自己。可是,他怎么还是不快乐?而且,他有什么资格这么难过,明明难过得要死的应该是她才对吧。为了让一切显得不那么尴尬,也不想让他觉得愧疚,她已经掩藏了所有,连眼泪都不敢有。还能怎么做?这样自然地过渡,不就是最好的吗?
回到原点,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双手撑在栏杆上,周运京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峰,白云仿佛笼罩在山的周围,像仙境一样。他满脑的空白感消失了,剩下姜颐和那张看似淡定自若的脸,还有藏不住迷惘和失落的眼。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从来就没有开始过的东西。
手机在裤子的包里震动了一下。是妻子发来的短信。“我带着儿子回我爸妈家住几天,我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
周运京不自觉地笑了。考虑什么?让母亲腾房子?就算这样,该怎么告诉母亲呢?难道说:“我现在有儿子了,为了儿子着想,要换套大房子,所以要把给您买的这套房卖了,请您回以前那地方住去。”就像妻子说的那样。可是,凭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不仅是为人父母,也是为人子女啊。哪条法规规定有了儿女就不要父母的。母亲独自把他带大,教他做人的道理,让他得以在社会上生存,已经够辛苦的了。周运京想,无论如何,这一次,他决不会再妥协了。
“运京,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李启明从后面走过来把着他的肩。
“喂,别咒我好不好?有这么问候人的吗?”他没好气地说。“没病都让你气出病来。”
老李轻笑两声,“我不是看你神神叨叨的,课也没心情上,关心关心你嘛。”
“我是没睡午觉,精神不太好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周运京立刻辩白。
“好了,不开你玩笑。说真的,没什么事吧?”
周运京斜着眼看他,“你还咒我是不是?”
“好了,好了,没事儿就好。马上下课了,你书还在教室吧,快去拿上。三点半小会议厅有个会,我们一起去。”
“嗯”话音刚落,下课铃响。
“周老师,你回来拿书吗?我以为你下去了,正要给你送去呢。”顾云因甜甜儒儒的声音回荡在课间,因为大都在睡觉而安静的教室里。不得不说,惹人生厌。
“不用了,我自己拿吧。”
“没事儿,还是我给你拿下去吧。”
“烦死了!顾云因,你烦不烦啊!周老师都来拿了,你就让他拿走就是了。没看见大家都在睡觉吗?长没长脑子啊?!满教室都是你的声音。”姜颐和终于从书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满脸不耐烦,皱着眉骂顾云因的付颖。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站在门口显得很尴尬的顾云因和表情僵硬的周运京,无声地笑了。
“走吧,一起下去。”被姜颐和的笑激怒,像是在赌气一样,周运京突然改变了对顾云因的态度,主动拉着她离开教室。
熊倩担心地看着姜颐和的笑容,她怎么觉得颐和看起来那么难过?像是丢失了心爱的洋娃娃,还不敢告诉家人的孩子。明明悲痛,还要假装无比坚强。可是,下一秒,颐和却和钟黎他们打闹起来,生机勃勃的样子。可能是自己错了吧,希望是自己错了。
回到原点。原点在哪里?是什么样子呢?就是你我现在这样吗?相见,但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