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双桃花眸中眼色平静无波,漆黑的瞳孔像浓得化不开的墨又映着难以磨灭的一点精光。像是毫无涟漪的深湖,如何都泛不起浪,倒像能把端详湖面的人也吸进去一般。他见李骄阳进来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看着她似要等她开口先说话。
他在这么破败黄土建构的小瓦房里坐在草席上,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清冷皎月,即使狼狈受伤也不落下那身高冷优雅的气质。仿佛他坐卧的是自己的锦榻而不是草席子似的。李骄阳第一次被这样好看的男人以审视的目光看了许久。除了不自在还有点害羞。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同她一样对不熟悉的彼此都有诸多疑问。荒郊野外,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面貌清纯,气质也不似乡野村姑普通女子。一身破布衫也穿出干净明媚的感觉。皮肤不差不像是整日在这种地方独自过活的人。倒像是大户人家甚至于是皇族的孩子。他的墨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依旧面无表情。他们这样的人,连身边的一个小小丫鬟甚至于是洗马的老婶都要提防的。万一是哪个皇子或谋臣派来的探子……他心里暗暗有了定夺。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李骄阳受不了这样的气场压迫,捡了根树枝在土地划拉了几笔——"我哑了。我叫骄阳。"
骄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有些熟悉又一时记不起。安懿北并没有回复自己的名字。
他在西北边陲行军打仗与蛮羌斡旋了三个月,将敌方逼退至戈尔塞以北,险些直逼他们的老巢。若不是军中有内鬼通敌扰乱了他的阵脚……他也不至于以一斩百身负重伤一路走到位于西北偏南的岭凉山。
因而他也不知道这短短一月内荆国发生的巨变和这三兄妹的事。
"怎么哑的?"他疑心渐起。
李骄阳再划拉道,"被哥哥灌了哑药。"哥哥?哑药?安懿北的视线集中在她划拉在黄土地的娟秀字迹上。笔锋秀丽看似柔缓,转折处却颇显劲道。这深山老林里有这么个人着实奇怪。不管她是谁为何在这,安懿北想他只能对不住这个小姑娘了。不能带她走又不能让她落入可能后来追上的蛮羌敌人手中。
李骄阳只低头专心写完自己的话,没有注意到他那双墨眸中渐起的狠决杀意。安懿北准备动手的时候,正好她一抬头,稳稳当当地和他对视了。李骄阳没有错过那样狠的眼神,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安懿北也没有错过她那双直视自己,如一汪清泉透澈见底的眼眸。是有点像她的名字,雨过的晴空大肆绚烂着万丈骄阳般纯净。他的眼神又重归深不见底的平淡幽深。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很快就走。"她害怕颤抖地急急忙忙写下几个字。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她如何逃脱得了这么个大男人的杀手?况且他一看就是那种身手不凡的人。口子裂了那么深,从腋下直到小腹,还能撑着一晚上就能恢复。虽说她找的那些止血草药能帮点忙,但也不至于现在就如此精神的样子。
"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我挖了几个陷阱。"地上她又划了几个字。安懿北抬头越过那道小破窗口,打量了一番。哪里是几道,外面几乎都是密密麻麻的陷阱。她也是厉害,昨天摸黑救了自己还能跨过那些陷阱把他扯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