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灿黄的灯光下,饭桌上四碟小菜,一瓶白酒,两副碗筷,两把椅子再无其它。
我一时愣住,本以为接风宴所有人都会到场,没想到只有眼前老张给我接风。
灯光下,我才看清老张的样子,他黑面目,一脸的皱纹,头发白,脸上最显眼的,就是他隐藏在下搭眼皮下的双眼,亮晶晶的闪着光,跟一周岁小孩的眼一样乌黑闪亮。真的很难想象,一双如此纯净,亮而有神的眼睛,会出现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脸上。
他一身中山装,掉色掉的厉害,不知穿了多少年,背微躬,两只黑色的手,像是两把钢钳一样,看上去特别有力。
老张行李放一边,客气的说,“小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坐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说,“您先坐,我出去洗洗手。”
老张递过手电筒说,“给手电筒,外面院子就有水。”
经过刚才在门前的经历,我对这山林间的黑夜有了莫名的恐惧,虽然手里拿着手电筒,但还是踌躅不前。
老张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这院子里种了草来迷,专用来克制迷魂的粉,在这院子里没事。”
听老张这么说,我才亦步亦趋的出了门,洗过手回来,老张已经倒好两碗酒。
看着碗里的酒我犯愁,我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这要是喝下这么一大碗,非钻桌底不可。
刚来第一天,就喝的不成人样,实在有些不像话,可这是同事为我摆的接风宴,又怎么好推辞。
老张举起碗说,“小范,来!咱们爷俩先碰一个。”
我皱着眉举起碗,和老张碰了一下,努力的喝了一口。
这酒真烈,入口如刀,入吼如火,到了肚子里更是烧的我的受不了。
我忙用筷子夹两口菜,咽下肚这才好受了点。
老张看到我这个样子,他哈哈笑,说,“我酿的酒有劲吧,这可是外面用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我说,“酒是好酒,就是太有劲了,有些受不了。”
老张说,“没事,喝着喝着你就习惯了,更何况在这大黑山,你若是不喝这种酒,以后有的罪受了。”
我不解的问,“老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老张自顾自的喝一口说,“以后你要在这里工作,早晚都要知道,提前跟你说也没什么的。”说到这里,老张停顿下,用他那双亮晶晶有神的眼睛看我一眼,像是在看我对他的话题感不感兴趣。
我当然感兴趣,伸着脑袋等着听。
老张说,“这大黑山与别的山不同。在这大黑山里长年有瘴气,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人闻到这种瘴气,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死亡。要想不被这种瘴气所伤,进山前必须喝咱们大黑山特有的这种酒。”
老张喝了口酒,吃了口菜继续说。
“瘴气只是小儿科,更厉害的是魅。魅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魅无影无形,就像是行走在山间的鬼魂,每到月圆之夜出没,最喜食人魂,若是没喝咱大黑山的酒,在山里遇到了魅,那是必死无疑。只要你喝了老张我酿的酒,再厉害的魅也不敢近你的身。”
老张说到无影无形的魅,我不由想到刚才在门外树林里穿梭的黑影。我转头看向窗外,一只月牙挂在天空上,我很庆幸不是月圆夜。
对于老张说的“魅”,我真的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因为没来这里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山林里每到月圆夜,会有“魅”出现。听着更像一个故事,就像狼人每到月圆夜变身一样。
或者说,这附近的人们把山林间不可解释的现象,神化成一种鬼怪故事,以警戒后辈。
又艰难喝几口酒,我问,“老张,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咱们林场别的同事。”
老张说,“啥别的同事,整个林场就你和我。”
我不敢相信的问,“什么?整个林场就咱们两个人,这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老张眼泪稀里哗啦的掉,哽咽说,“都死了,全都死了,所以我跟你说,在这什么都得听我的,我可不想再死人了。”
我的头皮啪啪炸,浑身冰冷,“都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老张说,“半年前的事,他们不听我的话,非要到后山那个百灵谷里探险,去了三天,回来后当晚就死了。”
我后背发凉,可还是忍不住好奇问,“百灵谷里有什么?”
老张瞪着我煞有介事的说,“小范你别问了,你就听我老张一句话,百灵谷不能进,进去的人必死。”
我虽然好奇,可毕竟小命重要,当然不会闲着没事蛋疼,自找没趣的去那什么百灵谷。
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度过五年,然后回去有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再取个漂亮的老婆,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我们喝到很晚,到最后喝迷糊了,也不知老张稀里糊涂的说了什么,只隐约记得老张说过这么一句话。
“小范,来到大黑山,对你来说,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