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奕川听话音便知李书夏从前的生活很好,甚至比原来那姑娘还要好上许多。但李书夏在村里没娇滴滴的,该种地种地,生火做饭洗衣都做的不错,这让樊奕川挺佩服,也多了份喜欢。
蒸汽火车冒着白烟开走,突突的声音再耳边回响。
洋装打扮的人更多,李书夏一身袄裙在人群里很突兀,惹来不少人的目光。
城里比县里时髦多了,人自然也势利,好多双眼睛里有惊艳也有轻视。
李书夏懒得关注别人的眼神,问道:“我们先去医院?”
【先去住处】——樊奕川写完这几个字,一手牵着她一手提长方形的行李箱。
老胡叔道:“咱先去医院,行李叫司机送去。等奕川看完医生,再回去。”
李书夏同意:“听老胡叔的,咱先去医院。”
樊奕川闻言将行李箱递给樊府的家仆,同老胡叔往站台外走,到医院前一路沉默。
李书夏猜他是紧张了,安慰道:“现在比你小时候医术先进,会治好的,你别担心。”
老胡叔也说:“奕川媳妇说的对,老爷特意嘱托少爷去找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的。”
樊奕川没做表示,只是紧紧牵住了李书夏的手。
医院离火车距离远,中途需穿过城中心,李书夏见识到二十世纪初的城市街道有多繁华喧闹。
电车依轨道行进,叮叮铛铛铃声悦耳。路边还有来往不绝的人力黄包车,车上坐着打蕾丝洋伞的阔太和持手杖梳油头的男士,多停在琳琅满目的店铺橱窗前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李书夏再抬头瞧,欧式高楼挂着巨幅手绘海报,颜色鲜艳亮丽,一位美女身穿旗袍展示香粉,画风很喜庆。
街道飘着蜜甜香,时而能听到留声机独有的复古曲调,李书夏看得入了迷。
路边店铺众多,李书夏最多留意西餐厅和咖啡店,这年代的洋餐最有意境。
等到医院,李书夏有点忧心了。
白色圆形拱门和红色石砖墙面以及大门前挂着的牌子显示这是家私立医院,费定不能少,李书夏后悔买这几件衣服了,省着钱给樊奕川治病多好。
李书夏愁眉忧虑,忽而一想,不是还有金子么,当掉就有钱了,她舒缓了眉头,可随后又听医生说樊奕川要做手术,她不禁忧心忡忡。
这年头做手术能行么,她很怀疑。
“做手术得住院吧?”老胡叔问医生,“我去办手续。”
“先入院观察,等我通知再做手术。”医生说,“他是息肉肿大造成的失声,也影响了呼吸,因而肺病更厉害了。”
李书夏听着蛮有道理,人家医生是留洋回来的,应该不能有问题。
樊奕川犹豫,同老胡叔打手势。
老胡叔不赞成:“来城里治病是最重要的,开铺子的事另说。钱不必担心,我这儿有。”
“咱也有呐。”李书夏朝樊奕川挤眼,“你忘啦?”
樊奕川倒不是心疼钱,而是想先帮李书夏完成开点心铺的愿望,反正他哑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医生却说:“他的息肉早切早好,多留一天是祸患,极有可能哪天夜里病发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不行了,你们好好考虑下。”
李书夏一听,忙点头:“我们做手术的,马上做,麻烦您多费心。”
老胡叔不由樊奕川多说,这就去办入院手续。
“你把金子给我,我一会儿和老胡叔去当掉,给你当住院费。”李书夏趴到听诊完的樊奕川耳边说,“别担心,我后面会赚回来的,你治病要紧。”
樊奕川有些为难地看她,又听她凶巴巴说:“人命最重要,你想哪天早晨我起来看你咽气了?你扔我一个人在城里守寡?”
话虽不好听,理不糙。
樊奕川只能把金子给李书夏。
安顿好樊奕川后,李书夏叫上老胡叔去当铺。
老胡叔问这金子从哪儿来的,李书夏说是从地里刨出来的,没准是那地儿有块古墓,老胡叔没追问,权当李书夏人善有福气。
李书夏便将六个大小不一的金生典当了将近一百块银元,在柜台前盘算够不够樊奕川的手术费钱。
老胡叔在门口等着,想去隔壁的糕饼店买点吃的带医院去,回头要跟李书夏说说,却发现李书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