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烈日当空,晒得人睁不开眼。田里的土地干涸裂了缝,晚夏的风吹过带起一阵黄土,李书夏掩面好一顿咳。
这头到那头还有半亩地的生没刨,李书夏已累到虚脱,皮肤晒得通红还烧疼,该是晒伤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穿到这种破地方来!”李书夏想起这些日子受的气,一把将锄头扔了,跑到树荫下休息,警惕地扭头看小路上有没有人来。
这座山头后面有一个樊家村,对外称为村,其实比农村条件好。人们都说这儿是乡下,但属于哪儿的郊边乡下,李书夏不得而知。
村里是典型灰砖墙深长巷的赣派建筑,清一色青砖灰瓦,高挑马头墙层层叠叠望不到头,宛如迷宫般摸不清方向。
李书夏穿来几个月,弄不太明白这儿是什么年代,从妇女裹小脚穿立领盘扣袄裙又盘发带钗、男人则是马褂装扮来看,这里极有可能是民国。而且有的大户人家出行还用轿子,让她感到新奇。
不过究竟是不是如李书夏猜想,又不得而知了,毕竟她只在一农户家里转悠,再就到坡上干活,没接触过几个外人。
要说为什么会来这儿,李书夏也不知道,明明出门参加高级咖啡师的考试,谁知被车撞了,一醒来就来了这破地方,穿在一个不知名的身体里,每天不是洗衣做饭就是干农活,原来细皮嫩肉的身子,现在快瘦成皮包骨。
莫名其妙穿了也就不说了,李书夏最不能接受的是别人穿越都去古代当个什么公主女侠,自己穿到一家农户里给一哑巴当媳妇,被凶神恶煞的大伯嫂子呼来喝去虐待,吃不饱睡不醒,还得受哑巴丈夫的冷眼,这日子怎么过!
别人穿越好歹有个能用的技能,李书夏从国外回来全学些洋玩意儿,不是做咖啡就是整西餐,在这乡下压根用不上,她想想就愁得慌,叹口气看向山下的樊家村。
村里错落有致的高墙沐浴在阳光中,四周围绕高高低低的嫩绿色梯田,远处三山环绕,风景秀美,却只有一条路通往山外,樊家村仿佛世外桃源。
然而白日里的世外桃源在傍晚来临又是另一种景象。
李书夏忘不了那天夕阳挂在山边时在深巷里迷路的情景。
四处高墙林立,巷子深而阴森,她于窄巷中流窜找不到出口,一头撞进破旧古屋,好似一脚踏进了恐怖片,整个屋子隐没在晦暗中,门窗吱吱呀呀怪响,差点儿吓得她魂儿都飘走,甚至庆幸哑巴丈夫一家把她抓了回去,就算挨打也乐意。
自打那天起,她发觉毫无目的逃跑是傻子干的事儿。
“你干嘛呢!”一大嗓门从隔壁田里冒出来,紧接着出现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吊梢眼鹰钩鼻,皮肤蜡黄,裹着小脚站在地头上指着李书夏臭骂:“我让你歇着了?你不想吃饭了?!今儿这些生刨不完,你就今晚和明早的饭都省了!老娘不是买你来吃干饭的!”
这农妇就是李书夏嫁的哑巴丈夫的嫂子,名叫孙妙,四十岁左右,北边嫁来的媳妇,仗着夫家有几亩地收成好,在村里横着走,在樊家也独大。
李书夏真想呸她一口,好像把生刨干净能吃饭似的,都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而且她被买来是给哑巴当媳妇的,不是给她家干农活的!
“还愣着干嘛,赶紧干活!”孙妙颠着小脚跑来揪李书夏,“长着双丑不拉几的大脚,干活还这么慢!”
“你脚小就干活快?”李书夏拍开她的手,嫌弃说她:“封建陋习还拿来当审美了,你脱了你那袜子,咱俩比比谁的脚丑啊?”
孙妙脸一黑,大动肝火,揪住李书夏衣领教训:“你来樊家就是樊家人,少拿城里那套装大头!我们这儿就是封建,你受不了也得给我受着!别指望能回去,你就是死了也得埋在这黄土地里!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李书夏被她一推,一屁股坐在田沟里,跌得尾椎骨疼。
“老老实实干活!要不看我怎么收拾你!”孙妙说完走到树荫下的大石桌旁坐下,拿泥茶壶倒水,抬头的时候剜了李书夏一眼。
“妈的,这女的真讨厌。”李书夏疼得抽气,想着自己没饭吃更跑不出去,揉了揉尾椎老老实实起来刨生。
现是生大丰收的季节,一亩地翻一天翻不完,李书夏累得大喘气。
本来樊家这块地是孙妙要做的活,自打李书夏这副身子被卖到这儿就成了孙妙的苦力。孙妙每天不把李书夏累瘫不算完,自个儿倒在一边喝茶监视,优哉游哉。
哑巴丈夫一家在村里算不上有钱的大户,倒也自给自足,年底有不少富余。家里地少的村民指望饥荒时节跟樊家借粮,一个个巴结孙妙。李书夏逃跑时躲在木屋里没一会儿便被自告奋勇帮忙的村民们发现了,被揪回去让孙妙拿竹扒好一顿打,现在身上还有一条条细长结疤的血印。
李书夏吃不饱带伤劳作,到晌午只刨出三分之一的生,刚开始翻动自己种的那块地就被孙妙揪回去骂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