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夫人杨氏?”那不就是李氏的儿媳吗?古侍郎想起刚才明氏所说的话来。
自己单知道每个大户人家的后宅,都难免有些阴私——但像梅家这样生猛,直接自己上场开杀戒的,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新鲜了。
“去传林老夫人上堂,态度恭谨些。”李格物突然回头对身后的衙役道。
古侍郎有些讶异地看了李格物一眼,不过林老夫人是当家主母,这种事传唤她进来到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
林氏冷笑一声:“这是我家门不幸了,分明是那杨氏和汤氏眼见家逢大难,心绪烦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但汤氏失手致人死亡之后,随即也自尽了。”林氏冷冷道:“若是杨家一定要讨个公道,那就请去义庄把那汤氏的尸身拖走吧。”
“不过话说回来,梅家流放的时候,倒是有不少江湖人士在路上追杀,看杨家对梅家有如此深仇大恨,想来这里面少不了你杨家的手笔吧?”
“这件事,老身倒是想请古大人帮我们主持公道呢!”
古侍郎眼皮一跳。
这个事情可不能深入解析……
他正欲开口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从卫氏走后就一直管不住自己嘴的李格物又开口说话了:“这有何难,但凡要雇人做事,必然有联络的人和账目往来。”
“而且做这种事的人,必然是家主的心腹之人。”李格物看了一眼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杨家师爷:“不过具体经办的,必然是外院那种经常在外行走的心腹,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传那杨家的外院管家和杨大人的贴身小厮来分别问话不就行了?”李格物道:“你说是不是,古大人?”
话都让你说了,我能说不好吗?古侍郎在心里默默抗议。
好在自己当时找的是最顶级的信誉最好的藤壶他们,跟杨家找的这些乌合之众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所以,当杨家的外院管家,当堂指认了古侍郎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派胡言!本官何曾跟你认识?!”古侍郎在李格物审视的目光中大喊冤枉,而一直扮演着隐形人的吴春庭却像是梦方初醒一般睁大了眼睛。
“藤壶?”这个组织可是大理寺一直在追查的!
怎么会当堂指认起了古侍郎呢?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法将藤壶彻底铲除,原来他们是背后有靠山啊!
吴春庭准备立刻遣自己的小厮去给大理寺卿周启珍送信。
李格物显然也是听说过了这个臭名昭著的藤壶,立刻神色紧张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古大人,事已至此,这件案子大人您不适合再审了。”
“这是诬陷!”古侍郎立刻示意衙役将那杨管家向后堂带去。
吴春庭怎么会让他遂了心意,他心里清楚的很,若是让人把杨管家带下去,在下一次提审之前,这位关键证人一定会因为种种意外永远不能开口。
古侍郎自然坚持要将这血口喷人的无耻之徒好好审问一番,堂上一时陷入僵局。
只听李格物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旧例,若三堂会审中主审因故不能继续,便由陪审顺位代替——本官对刑狱之事知之不多,我看便由吴大人继续主审吧!”
古侍郎觉得今日这个李格物一直在跟自己作对——可是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李格物身为御史,平日里跟自己也不算关系很好。
他有心跟李格物硬对上,但想起御史台那帮人手里蠢蠢欲动的奏章,底气便弱了三分,只得向吴春庭拱拱手,二人交换了主审的位置。
古侍郎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之事态发展的也未免太迅速了些,完全脱离了自己当时的计划。
而这一切,又都是从这个梅氏秋淼状告刘氏杀人案开始的。
或许从一开始,这个女人来告状,就是梅家的设计?
梅家老头应该没有这么好的脑子——再说就算是使连环计,叫一个下人来就可以了,何必搭上自己一个长的颇为不错的孙女呢?
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至于杨管家的指控,他倒是不甚担心,这多半是一场闹剧罢了。自己精通刑狱,早就将首尾扫的一干二净。
再加上自己的官位又和吴春庭同级,他根本无法当堂给自己定罪——只要这个杨管家一被收监……
他至少有十种仵作都验不出来的死法适合杨管家。
但这个梅氏实在太可疑了,等这次自己脱罪之后,一定要亲自审一下这个梅秋淼,能让她冒着之前犯下的杀人之罪,跑到公堂上来做这个药引子的动机,到底会是什么呢?
古侍郎还在暗自思考着要如何脱身,这门庭若市的公堂上却又另有人来——这次来的只有两人,面白无须身形纤细,做同样打扮,一身黑衣面目冷肃,腰间束带上悬挂着腰牌。
西厂。
他们是皇上新成立的西厂的人!
其中一人拿着一件什么东西在古侍郎面前晃了晃,甚至没有理会一旁目瞪口呆的吴春庭,竟动手将古侍郎的官服就地扒去,拖上就走。
古侍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拖走了几步,正好在秋淼附近。
他像是突然生出了几分力气一样,一边用力伸手试图去抓秋淼,一边大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