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瓦蓝的碧空中,层云堆堆叠叠。宗仪正站在廊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终于,像是一丝云彩从云山上脱离一样,一个白点在碧空中迅速由小变大,朝着别院这边飞了过来。
飞到近前才能看出,这是一只生着白色羽翼,浅褐斑点的鹰隼,箭一般冲进了别院的廊下,让人担心它会不会一头撞在柱子上。
可它身姿极为灵活,随即便轻巧地一转身稳稳停在了廊下的木架上。
宗仪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从一旁的盘子里取了新鲜肉条放在鸟儿面前的食盆里,这才取下了鸟腿上绑着的竹筒。
海东青带回了京城的回信,——这也说明,他们给京城的预警,那边已经收到了。
“原来小德子入宫前是罪臣之子?”张影奇道:“但他这样身份入宫的应该很多啊。”
遴选宫人时,确实会从抄家流放的官眷中选一些年纪小不记事的,男童净身后入宫也是有先例的。
但用了这么多年,没见到哪个孩子在成年之后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毕竟宫里的教养嬷嬷们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个成年人,也能给收拾的从内到外的服帖,何况是连事都记不起的小孩子?
“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宗仪示意张影继续看完手里那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纸。
事关重大,张影虽然看见这么多小字就头痛,但到底也是耐着性子看完了。
“原来如此,当年因罪入宫的是因为这件事啊。”张影很是头痛。
这就要说到那件平日里在京城,属于“不可说”范畴之内的皇家糟心事了。
当年先皇病重时,当今圣上和王爷曾经遭过一场暗算。
但那时候宫里兵荒马乱,一时也顾不上追查幕后之人。
紧接着便是先皇殡天,继位大典,王爷就藩。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太后才腾出手来调查当年在宫中兴风作浪的人。
但当时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该湮灭的证据早就被抹的无影无踪,该嫁祸的陷阱,也早就已经设好了。
先太后当时初初掌权,也是焦头烂额,这么件虽然严重但毕竟是已经过去了的事,反倒被排在了后头。
毕竟对于太后来说,如何跟当时尚年幼的皇帝挣扎着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总之,当年对这事的调查,也就是一团浆糊。调查抓人审讯顶罪,过了好几年才将内务府顶罪的几家正式法办。
定案没掀起什么大水来,但对于卷进事局的人来说。一生的命运便在此彻底改写了。
“所以事情坏就坏在当时小德子的姐姐也一同被罚没入宫了?”张影边看边向宗仪抱怨道。
“往常旧例,是一定会被打散在不同的殿内做事的,但你也知道当时那个情况。能看住了圣上不受奸人所害,就是太后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宗仪见张影看的吃力,便将下面的事也一并口述了:“后来他的姐姐也死于宫内,这笔账想来也是被记下来了。”
“难怪他有这么深的怨念,不惜以身试法。”张影点头:“倒也说得过去。”
“又过了几年,宫里选小内侍送往黑水格斯——别人自然是不愿意来的。但小德子在宫里无依无靠,便被打发来了这边。”宗仪对宫里那套捧高踩低自然是十分熟悉。
“至于他是来之前接触到幕后之人,还是来之后接触到的,这就不得而知了。”张影用手指轻轻敲着梨木桌面说。
“所以皇上要重启当年的调查。”宗仪将目光投向了南方,时值正午,冬季日光低垂,被窗棂分成了一格一格落在张影面前的桌面上,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时隔多年了,还能查……”张影忽然住了口。
是了,当年的人和现在的人,必然是同一伙,所以,只要调查那些十多年前就在京城的利益相关人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范围反倒比当年要小了许多……
“皇上还说要派御马监童少泽来做辽东监军。”宗仪提醒张影看纸的另一面。
“看来皇上早就怀疑辽东边军和鞑靼多有来往了。”
“那是自然,一来锦衣卫的探子无处不在,二来皇上以前也未必就不知道,只是一时腾不出手罢了。至于这第三……”
“还有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