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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里没有下雪之前就是一片荒漠,连草木都很少。
茫茫雪野中只有些似乎是枯死了的灌木露出树梢的几根枯枝,没有参照物,也不知道现在走到哪里了。
只有马车时不时的颠簸提醒着她们,现在是在路上。
秋淼将眼神从外面一片风雪茫茫的大漠中收了回来,轻轻合上了窗。
尽管如此,她的前襟和额发上已经沾上了几朵刚才钻进来的绒白雪——是的,北地的雪原来并不是成片的而是成团的。
怪不得诗里说“燕山雪大如席”,原来是这样的。
林氏莫名觉得这素白绒球一样的雪团极其刺眼,伸手将它掸了下去,那雪掉落在马车光洁的底板上,一时竟也不融化。
真是冷啊。只有靠着炭盆才能感觉到些许暖意。
马车空间有限,只能放一个炭盆罢了,自然是要靠着林氏近一些的。徐氏和秋淼这边,自然就跟没有炭盆一样了。
这车是临时找来的,大约是王府在营口当地经营产业的人送来的。梅家女眷随行本来就是临时决定,能挤一挤有车坐已经很好了。
但即使是这样,这辆马车也至少称得上精致二字。
也许是手下的人会错意了吧,说不定以为是找来给嫂子坐的……秋淼低着头,用指甲描着马车几案下面暗格上嵌着的银丝云头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前几天刚上路的时候,雪还没有这么大。有时候秋淼揭开了车帘往外看,经常可以看见路边有倒伏的动物尸体,和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白骨。
更不用说远远传来的鬼哭一样的风声,夹杂着几声动物的怪声——万嬷嬷说那是狼叫声。
吓得她晚上都没有睡好。
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
最初对于路上所见所闻的惊悚已经散去,对于王府这辆精美细致的马车的感叹也变成了惋惜。
唉,若是能将这马车上装饰的螺钿和银丝都卸下来换钱就好了,到了黑水格斯还不知道要靠什么生活呢。
这样的雪天,出门就会冻死吧。秋淼眉头紧锁,用力搓了搓已经隐隐生出冻疮的手。
……
“公子的脉象已经好多了,这两日夜里也没有再发起高热。”文秀含笑收回了诊脉的手指。
“那药可要继续吃了?”宗仪替小安子问。
“吃还是要吃的,”文秀顿了一顿。
少年面露无奈。
“但方子要换了,我这就开一幅新的方子。”文秀缓缓说到,面色没有半分促狭。
“……”
车外大雪纷飞,车里却是温暖如春。车行平稳,桌上的药都没有洒出半滴来。
“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塔儿河卫?”少年饮过了药,觉得确实比以前的药要可口——并不,也没有可口。但确实没有那么苦了。
狭小空间里的相对总是会让人感觉到莫名尴尬。
虽然小安子和小德子还在一旁伺候,可是这两位显然是职业素养极好,不问话绝不开口,让人根本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但喝完药之后,一般都是要等半个小时再诊一次脉,之后才能离开。
这半个时辰的尴尬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每天两次,持续十多天了。
文秀也已经渐渐习惯在这车里不用正襟危坐,而是依靠着梨木矮足短榻的扶手边了,这样虽然坐姿不那么好看,但确实舒服多了。
对,这马车仅仅是相对于船上的房间来说空间狭小,对于一辆马车来说,它的配置也是实在是太多了。
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房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