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book_text_content">
“哦。”出门的最后一刻,刘韵回头望了一眼大殿中的金鸾将军。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长剑银甲号令三军的将军是一个如此年轻女子。
祭礼的前半段是沉痛哀痛,后半段就开始热闹喧嚣起来。在祭台上跳完舞后,巫女便带着百来个童子下台,往祭台下面跪着的失去至亲的人们身上撒五谷香草。
童子开始围着祭台跳舞,跪着的人们被一个个拉了起来一起跳舞。刘韵被围在人群中央,同官府负责主持祭礼的官员一起点燃了火架。人群突然发出一阵高呼,悲伤的哀乐也变得雄浑激昂起来。
刘韵被推进了舞动的人群,她费力找到袁薇,问后者:“这祭礼什么时候才算完?”
“要三天呢。”
“什么?!!”
袁薇一脸无辜,“舒公子没告诉你吗?官祭短则三日,长则七日。等这香木燃尽,才算正式结束。”
刘韵这才算明白为啥袁薇说官祭要身体好才能参加了。三天三夜通宵达旦,无疑是十分考验人的体力的。她不是主角,干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只是一条,不能离开公祠。她趁着等方便,出去透了口气,再回来,便有人见着她倒头就拜。她下意识要躲,袁薇眼明手快按着她不让动。
袁薇见她一头雾水,低声解释道:“这也是祭礼的一部分,你且等等。”
待那披麻戴孝的人磕完头走了,袁薇才详细解释道:“枉死之人,因尘世中还有恩仇未报,记挂于心,便不能安心通往极乐净土。所以在祭礼上,他们的至亲便会替他们报恩还仇。今日故去之人皆是公门中人,以后自有同袍惩恶扬善,替他们报仇。当初得你仗义相助,按照祭礼,他们的至亲拜一拜你,便算是报恩了。如此恩仇两消,他们才能安心离去。”
刘韵并不信鬼神之说。祭礼说是给死人办的,倒不如说是为了慰藉生者。毕竟死去的人已经没了意识,徒留下活着人痛苦绝望。若是没有什么仪式抚慰受伤哀痛的心灵,恐怕又要添一批抑郁而亡的人。
祭礼仿佛是一场破碎心灵的缝合手术,看上去将亲人的死亡直接展露出来,让人痛上加痛,实际上却是通过仪式,让破碎的心灵合起来,让死者安宁,让生者生出新的希望,勇敢地继续活下去。
或许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当晚刘韵便梦见了师父。她本来腿已经废了,在梦里却与常人无异,行走自如,她带着刘韵天上地下转了一圈,最后消失在一片茫茫草原上。
醒了后刘韵想,当初将师父草草下葬,按照这边的规矩,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妥。虽然她不信鬼神,但入乡随俗,若是这边有这规矩,她这个当徒弟的也应该让师父走得体面一点。
待去问了巫女,刘韵才发现一个大问题,她既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也不清楚她的姓名籍贯。如此一来,想补办一场祭礼是行不通了。
最后她只能给师父立了个无名的长明灯,又在河畔放了一盏引路灯给亡灵引路。
刘韵的师父是个悲剧。明明武功高强,却被囚禁数年,饱受摧残,连双脚都被废掉了,丢失了大半生的记忆。侥幸逃脱,才过上几个月安生自由的日子,却惨死在虎口。至今想起来都无法释怀,虽然囚禁过师父的山寨已除,咬死师父的老虎已经烧死,但做再多,师父也回不来了,一切早已无可挽回。
祭礼过后,刘韵随着人群一同下山。与上山时哀痛绝望相比,下山的时候人们虽然没有完全从痛苦中走出来,但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再那么沉重。逝者安息,活着的人日子还要继续过。
“刘姐姐,你是直接回山庄还是跟我回去呀?”
刘韵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说回去的事。”
“看来你得回山庄了。”袁薇拍了拍刘韵的肩,示意她看向山下等待的马车,“呶,人家派人来接你了。”
“你怎么知道……”刘韵话还没说完,就见马车上跳下来一人,微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是舒棠。
袁薇朝她挤挤眼,刘韵刷的一下就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羞涩又感动。
“舒公子。”
“袁姑娘。”
袁薇见刘韵不做声,用肩推了她一下,刘韵看了舒棠一眼,干巴巴道:“你来了?”
舒棠微笑着嗯了一声。
袁薇咳了一声,道:“既然舒公子来接,那在下就不送了,改日再请刘姐姐到我家小住几日。”
刘韵问道:“不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