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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棠歪着头看着她,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姑娘,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此刻能再见到你,感觉跟做梦一般。”
他伸手握住了刘韵衣袖的一个小角,心中有无数的话要说,待到张嘴,说出的话却有些语无伦次,“以前在梦中也是这样,你总是不说话、不理人,我都有些糊涂了,都分不清现在是真的还是只是一场梦。我、我能摸摸你吗?”
刘韵有些吃惊地看向他,舒棠这才反应过来,整个耳朵都红透了,急忙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有些词不达意,你别误会。”他一边怕她误会自己,一边又为她看向他而暗暗高兴。
我也很开心能够再见到你。刘韵心想。眼前的少年像清晨的阳光,新鲜可爱,而她就像冬天的黑夜,冰冷刺骨。或许是经历过黑暗才知道光明的可贵,她太喜欢他这份阳光开朗,深恐有一日会将他一同拉人深渊。
舒棠见她仍不开口,脸上难掩失望,“刘姑娘,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不想跟我说话?”
“不是。”刘韵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敷衍道。
“你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舒棠见她又移开目光,有些伤心道,“又何必安慰我。你告诉我,你讨厌我是因为我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做错了什么事?还是说你就是讨厌我这个人?”
刘韵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不是,我只是十分讨厌我自己,不愿见人罢了。”
舒棠惊讶地望着她,下意识地觉得她在说笑。
刘韵见他不信,拉开袖子,露出腕上的伤痕,道:“这些伤都是我自己的弄的,我现在这个模样,也是我咎由自取,故意为之。”
“为什么?”舒棠完全不能理解。
“因为讨厌我自己呀。一想到手里有那么多人命,沾满血腥,便觉得自己就是个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若是活着便要杀人,那我还活着又有何意义。”
“你怎么能这样想你自己!”舒棠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杀人是为了救人,怎么能把自己说成了刽子手大魔头?!你之前为了救那些被拐的女子,不惜以身犯险,最后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不依不饶,你会折返回去报仇?若不是你帮忙,那些匪徒能一网打尽?难道你不知道剿灭他们,能保护多少女子不受伤害?这样的义举,岂是一个大魔头会做的?后来我们被埋伏,死伤无数,若不是你拼命相救,我此刻已经下了黄泉。若说你是大魔头,那我是什么?大魔头的帮凶?明明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是别人,你为何要自责?”
“我……”刘韵想了想,并没有理由能反驳。
舒棠越说越生气,“刘姑娘,你明明做得是善事好事,为何会这般想自己?是谁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么?”
“不是。”刘韵否认,垂眸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该杀人。”
“若是当时你不动手,此刻你哪里有后悔的机会?”舒棠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愿手沾血腥。可是,老天并没有给你不沾血腥就可以活下来的路啊。”
刘韵皱眉,厌弃道:“所以我才讨厌这个世界啊。”
舒棠急切道:“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呀!悍匪已经伏法,官府也赦免了你的罪,你不必再过那种充满刀光剑影的日子。你讨厌的那种日子已经过去了,永远地过去了。你再也不必担惊受怕,我、我们顺义山庄会保你一世平安。”
再也不用过那种日子了?刘韵有些恍惚,可是,就算不用过那种日子,她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她忽然泪如雨下,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苦,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刘韵见她哭成了泪人,仿若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心中陡然一惊,随即又想,哭出来说不定好些。刘韵哭得坐不稳,舒棠便挨上去,虚虚地扶住她,扯了块帕子,动作轻柔地替她拭泪。
哭了一会,理智渐渐回笼,刘韵心想,两人才见面,她就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通,本来形象就不好看,现在只怕更丑。她忍了泪意,心中羞愤难堪。
舒棠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你若是觉得还是难受,再哭会也无妨,憋在心里不好。”
刘韵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让你见笑了。”
“没有。”舒棠抿了抿嘴唇,下决心道,“往后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以尽数告诉我,若是能解决,我便替你解决,若是不能解决,你也不必一个人闷在心里。”
刘韵抬眼看着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东西似乎不太一样了。
舒棠被她认真地瞧着,脸又微微热了起来,他有些心虚地眨眨眼,道:“我和我兄长都希望找个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刘姑娘。”是舒柏的声音。
舒棠如梦初醒般清醒过来,连忙站起来去开门。
见到开门的是舒棠,舒柏微愣了一下,随口问道:“怎么连门都关了。”说着,便绕过舒棠,走了进去。见到那两个挨得极近的凳子,他眉头忍不住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