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墨的语气波澜不惊,却直指人心,继续道:“你没有什么?你没有对我们这些后来的契约者抱有敌意?没有觉得我们侵占了你的领地?还是说……你没有觉得对于丫头来说,你是特殊的存在?
你一遍遍的强调,你与她相伴而生,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跟我们的不同?可说到相伴而生……混沌初开之际,天地间的生灵可不只有你们,那么说来,丫头的伴生物不知何其多?
你,不过是幸运遇到了她,沾染了她的本源气息才得以成为混沌之灵。充其量是她手下的造物,怎么就成了她的伴生物了?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干涉她?你的优越感,你对我们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梓枫觉得,如今的自己像是被扒光了完全暴露于人前,羞耻和愤怒几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但同时,他也无从反驳……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不堪!
然而,帝墨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继续道:“我一直很好奇,数十万年前的那场神魔之战,她身陨魂散时你在何处?莲华塔作为她的本命法器,又在何处?你既是所谓的‘伴生物’,为什么她遭此大难,你却还活着?”
梓枫唇片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有些错误,一旦铸成,就再也无法挽回。不愿提起过去的,又何止帝君澜一人?
见他不语,帝墨仍是面无表情地往他的心窝戳刀子,道:“神魔大战后,莲华塔便失去了踪影,直到万年前才被冰羽帝国的先祖发现,这期间,莲华塔在哪里,或者说,你在哪里?”
梓枫涩声道:“不知道。神魔大战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直到万年前才苏醒过来。醒来后,我既无法从塔中出来,也无法驾驭莲华塔……直到阿月重新出现。”
帝墨望着他失神落魄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抱歉,道:“不管你说的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她有自己的人生,是痛是乐都由她自己决定,你若想留在她身边,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梓枫握了握拳头,哑声道:“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
帝墨抚了抚青木招展的枝叶,道:“跟你说这些不过是不想你对浮生和青木他们有敌意,否则丫头会为难。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乃《神魔志》之灵,知道这些很奇怪吗?”
梓枫又不吭声了,此刻的他陷入了一种极度的自我否定当中,当年的事,他一直讳莫如深,所以当他知道帝君澜将过去尽数告知于梓月时,他才那么惶恐。
如今细细想来,帝君澜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至少,他没有提及自己在那场大战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可,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她会知道的,届时,她还会把自己留在身边吗?
若她还跟以前一样那还好说,可以她现在的性子来看,哪怕是无心的,恐怕她的眼里也容不得丝毫背叛吧……
这边梓枫被帝墨一番话说的恨不得以头抢地,而梓月,却快要痛死了。比跟麒麟焰和苍冥契约时还要痛,甚至,与之相比,天雷淬体简直就是小儿科!
她似乎感受到,她的经脉,骨骼一点点碎裂,她的识海一片荒芜,她的皮肤,头发,连带着整个人都被灼烧成烬,而后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而实际上她还好端端的盘坐着,至少看上去还是人形。在淡灰色的雾气的掩映下,梓月身上流窜着让人心惊的紫色雷焰,仿佛一个紫色的光茧。而她的体内,早就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梓月无数次想要运转混沌之力修复自己体内残破的经脉,减缓这足以让人发疯的痛楚,可她不能!这淬体之法,尤为严苛,稍有不慎,不仅会前功尽弃,就连这一身的伤也无法修复!
所以,她只能忍!
为了守住灵台的清明,她一边运转《雷罚诀》的淬体之法,一边念叨着“百分之一”。梓枫说她所修炼出来的雷焰跟雷沼的雷罚之气相比,连百分之一的威力都达不到。
若是自己的雷焰都经受不住,何谈在雷沼生存?如果连踏足雷沼的实力都没有,又如何让那些人信服,如何称得上是雷罚帝尊唯一的弟子?
梓月的意识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模糊,又在将要失守的那么一瞬间恢复神智,除了痛之外,再没有别的触感……就这样周而复始,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