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摇头,“先前不过是猜测,现在只是被证实,如此而已。”
她将地上乱成一团的账本拾掇整齐,玉妍也来搭了把手。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月落轻抚着叠在最上面的账本,轻轻道:“当权者将人命视作草芥,东岐若无改革真的要气数将尽啊。”
线报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上面的白纸黑字不管读了几遍仍旧令人心惊。
失踪者共计一百五十五人,现处刑部大牢者一百一十五人,天牢者三人,失踪者二人,确认死亡者五人,还有三十人被卖做奴隶。虽说现在已经不是奴隶社会,但仍是有许多达官贵人喜欢豢养私奴,这些奴隶根本就不算人,只是他们的附属品,命不是命,人不是人。
而消失的难民乞丐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刑部大牢,换出的则是真正的囚犯。眼见着秋后处斩的日子越来越近,这种生意自然是半夜下饭馆的急茬活。
没错,就是生意。
死刑犯的家人出钱,刑部办事,偷天换日,两厢满意。
果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他以为这生意是这么好做的吗?”她眼眸微动,微微一笑,倾身在玉妍耳边耳语几句。
玉妍点头笑道:“奴婢这就去办。”
孤坟野鬼哭,
夜惊枝上乌。
乞儿最命苦,
刑狱替人出。
这世道就是如此,有钱有权的拿捏着没钱没权的,就算是天大的命案在身,只要出得起价钱,这人命你也买得起。
只是月落倒不觉得这是东宫的主意,交手这么多次,她对玄临还是有了一定的了解:眼高于顶,目无下尘,视庶族如草芥蝼蚁,认定士族才是尊贵正统。
正因如此月落才更加肯定的认为一向高傲的太子殿下根本不屑于这种事,但她可不敢保证太子殿下的手下们不会见钱眼开。
索相门生众多,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有人才也有渣滓,刑部尚书梁冼就是这样的渣滓。
她正想的专注,一朵幽香的桂花悠然从她倚着的树上落了下来,落在一只修长优雅的手中。
月落抬头一看,就是一惊:“十七爷!”
男子一袭月白袍,腰间别着一把玉箫,仙气盎然。其姿飘飘似琅嬛琼枝,其势巍巍如昆仑玉树,他立在桂花树下面,满树的桂花似被他绝然仙姿所惑,幽香更浓了。
玄鸣州微微一笑,月落的心就酥了半边,秋意正浓而男色惑人啊。
似乎从上回宫中夜宴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今日一见觉得他似乎瘦了些许,反倒更多几分仙人风姿。玄鸣州见她望着自己出神,眸中笑意更深,他一撩袍摆坐到了她旁边,与她一同观赏起午后的秋日美景来。
他不说话,月落也不开口,二人就静静的坐在桂花树下,赏花赏景赏美人。
方才领玄鸣州进来的信哥终于松了口气。
他细细的算了算,这一路上,试图投怀送抱的摔了仨,吟诗作对的赶了俩,以及其他花样百出的偶遇更是不胜枚举。
还好止在了月落这儿,否则他今天也不用做生意了,光赶人就够赶上一天的。
“你的伤好了吧?”最终到底还是月落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好了”。玄鸣州虽带着笑意,但月落却觉得他并不开心,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抬起上回受伤的手给她检查。
男子如白瓷般修长如玉的手让身为女子的月落看了也不由赧然,只是食指和中指间的皮肤上赫然有一条弯曲的疤痕,破坏了这道美景。
“为何不用祛疤的药膏”,月落忙坐正了身子,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的珍宝。
玄鸣州见她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好笑,“不是不用,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睛,眼中的风光浓郁醉人,几乎要将人沉溺进去。
“只是我想让你看见这道疤痕。”他的声音带着些蛊惑。
“我……”月落一时语塞。
就在她纠结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耳畔:“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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