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红艳艳的山楂在浓稠的汁水里闪耀着光泽,宋晓茜拿起勺子舀了一颗放进嘴里,“嗯,好吃,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她低喃。
“小时候在老家,我们小孩只有生病了才能吃上山楂罐头,有一段时间我馋这个馋的不行,天天盼着自己生病,可是我太健康了,总也不生病,于是我冬天的时候特意跑到雪地风口处去吹风,终于把自己吹病了。”
“傻瓜。”苏灿之笑。
“可不是吗?”宋晓茜也笑,“我病了以后就等着我爸妈给我买山楂罐头,可是我等了一天也没等来,于是我就开始哭,一直哭啊哭,大人问我原因我也不说,就是哭……”
苏灿之似乎感受到了宋晓茜那时的悲伤,他摸摸宋晓茜的头说:“真是小傻瓜。”
“……后来我爸就出门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拿出一罐山楂罐头对我说,姑娘,别哭了,看看爸给你买了啥……”宋晓茜的眼角微微地湿润,“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爸当时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哭。”
“不管知不知道,你爸妈都是真心疼你的。”苏灿之说。
“是啊,”宋晓茜说:“我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一个亲弟弟,两个堂弟,我念书念得好,村里人都说女孩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赶紧打工挣钱照顾弟弟,让弟弟好好念书有出息才好。”
“封建!”
“可是我爸妈从来不听那些邻居的闲言碎语,他们说,女孩男孩都要好好念书,都得有出息才行,只要我念得好,他们砸锅卖铁也供。”宋晓茜接着说:“那时候我们家多穷啊,你看过真正的贫穷吗?”宋晓茜问苏灿之。
还没等苏灿之回答,宋晓茜自己接着说道:“你肯定没看过,你和棠棠、圆圆都是大城市里出生长大的小孩,你们也许不是事事如意,可是你们一定不知道真正的穷是什么滋味……”
“我妈煎鸡蛋的时候会把蛋壳里的蛋液用手指抿出来甩到锅里,蒸馒头起锅的时候把留在屉布上的那层一点点揭下来,家里的剩饭剩菜她一定热了自己吃掉,我爸每天干重体力活落下腿疼病,但他从来不看医生,只买最便宜的止疼片来吃……”
“都过去了,”苏灿之安慰宋晓茜说道,“现在你可以孝敬他们了。”
“是啊,一直以来我都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努力,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的。”宋晓茜轻轻地说:“后来遇到叶棠和赵圆圆,再后来我来到深圳,我才见到那么奢侈的生活方式,一个包就是我们家一年的生活费,一顿饭就吃掉我一学年的学费,我像个土包子一样出尽了洋相,可是一直以来我从来不以自己的贫穷为耻,甚至为此自得,看不起那些纨绔子弟……”
“像我这种?”苏灿之摸摸鼻子。
宋晓茜被他逗笑了,“我以前是挺不待见你的,不过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原来贫穷在我的生命里烙下那么深的痕迹,它让我坚强,也让我自卑,它逼迫我上进,也让我无法享受生活,甚至看不起享受生活的人。”
“享受生活我最懂了,以后跟着我混就好。”苏灿之不正经地冲宋晓茜眨眼。
“你听我说完,”宋晓茜失笑,“因为自卑,我反而会自大自负,也会固执偏激,执着于自己的处事方法,所以,苏灿之,我请你原谅我,上次的事情我想了很久,我做的确实不对,棠棠说的有道理,我的确越界了,我为我的行为伤害到你道歉,对不起,苏灿之。”宋晓茜抬头真诚地看着苏灿之的眼睛说。
苏灿之看着眼眶红红诚恳地对他道歉的女孩,忽然侧转头用力地眨眼,想要眨掉自己眼中的水汽。
“你真是个傻瓜”他说,“辞掉那么好的工作非要和我开餐厅的时候傻,现在又要跟我说对不起更傻,从头傻到尾,我根本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宋晓茜嗓音氤氲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真诚最慷慨最没有城府的好人,也是我认识的最好的朋友之一,还是最大方的合伙人,苏灿之,我不想再和你冷战了,更加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苏灿之感觉眼里有热热的东西流下,他才不想这么挫的样子被宋晓茜看到,他起身拥抱住宋晓茜,闷闷的声音在宋晓茜耳后响起,“你不会失去我这个朋友,我也不要失去你这个朋友,我们俩一起发誓,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就算吵架了也要尽快和好,谁做不到谁就是小狗。”
“嗯,好!”宋晓茜点头,“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