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房里静悄悄的,陆呦呦专心验尸,只有对着尸体和病人的时候,她才能不去想楚烬,时间久了,大概就能忘了吧。
她查看了死者的心脏,胃,都没什么问题,把肺拿出来来的时候,她愣住了,肺上那一点莹绿,有些眼熟……
切下肺上沾着莹绿的那一块,放到瓶子里。仔细的把拿出来的五脏又放了回去,拿起银针,穿了线,将解剖的刀口缝合。陆呦呦叹了口气,天色渐暗,她点了验尸房的烛火,开始验看第二具尸体。
刘文海吩咐下人把小汤圆叫到他这里,一起吃晚饭。想来陆姑娘是要彻夜验尸,顾不上吃饭的事情了。小汤圆机灵可爱,一顿饭的功夫逗得刘文海哈哈大笑。
验尸房里的陆呦呦却越来越眉头紧锁,她盖好最后一位死者的白布,到院子里洗手,夜风拂过,院子里那颗香樟树沙沙作响,陆呦呦擦擦手,抬头看茂密的树冠,她刚刚觉得那上面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树上,楚烬没料到陆呦呦会抬头,忙躲到茂密的叶子里,从缝隙中看着陆呦呦仰起的脸,月色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楚烬知道这几日她在宫里累坏了,今日回了望京府也没休息,验尸到现在,也没吃饭,有些心疼她,又有些气恼,她何时变的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陆呦呦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低头叹了口气,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回到验尸房收拾了一下药箱,再出来时,院子的石桌上放了一个食盒。
打开一看,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菜式,清炒虾球,清蒸鱼,芙蓉饼,还有一碗藕汤和一壶酒。陆呦呦坐在院子里默默的吃了起来。每个菜她都只吃了一半,留了一半,酒喝了半壶,吃完她站起来看了看旁边的香樟树,淡淡的说了一声:“再见。”说完,提着药箱走了。
估摸着陆呦呦走远了,树上翻下来一个黑影,坐在刚刚陆呦呦坐过的地方,拿着她的筷子,把她留下的半份菜吃了,半壶酒一饮而尽,脸上是苦涩又温柔的笑……
第二天,陆呦呦搂着小汤圆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这几日她实在是太累了,睁开眼看外面天光大亮,把小汤圆叫起来,两人梳洗一番。
“娘亲我们今日做什么去啊?”
“嗯……娘亲一会要去找刘大人,还要去善堂坐诊,下午回来你帮娘亲一起验毒好不好?”
“嗯!”小汤圆点点头。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三岁起就跟着陆呦呦学习医术。前三年都只是学习理论,看医书,最近陆呦呦开始让她诊脉,她诊完,陆呦呦再诊一遍,她开了方子,陆呦呦也要再看一遍,善堂里都叫她小医女呢!
“娘亲…楚叔叔呢?”
“……楚叔叔有别的事情要忙。”陆呦呦揉揉她的头,暗想,“昨夜应该是他吧…既然儿女情长在你眼里不过是一种玩乐,那我不也想再奉陪了,昨夜那壶酒喝完,就当是一刀两断了吧!”
望京府衙的偏厅,刘文海和秦墨都在等陆呦呦,希望她能在尸体上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刘大人,秦捕头,我来晚了。”陆呦呦一身藕粉衣裙,弱柳扶风。
“无妨,这几日陆姑娘在宫里定是累坏了,多休息休息,别累病了。”刘文海摆摆手,问道:“陆姑娘昨日验尸可有收获?”
“嗯。”陆呦呦点点头,“收获颇多,只是我还没什么头绪。”
“陆姑娘你快说说,我们一起分析分析。”秦墨有点等不及了,他很少遇到这么棘手的案子,尤其是皇上还限期破案,让人尤其头疼。
“我昨日验看那四具尸体,发现这四名女子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割下了面皮。”陆呦呦说道:“如果是死后割皮,不会有那么多的血迹留在头发上。”
“活着的时候?”秦墨皱眉,“不可能啊!不说别人,只那魁在烟翠楼遇害,那楼里即使是午夜也是人来人往。若是活生生被割下脸皮,怎么会一点声响也没有呢?”
陆呦呦摇摇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想这些姑娘是不是被迷晕了,就又查看了她们胃和肺。胃里没有迷、药的残留,但是都留有一些没消化完的饭菜,应该是饭后没多久就遇害了。”
“没错,我之前去几个受害者家里都问过了,确实是吃过晚饭以后,就回了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丫鬟进去才发现遇害。”秦墨点点头。
“吃过晚饭以后?”陆呦呦皱眉
“陆姑娘有什么不对么?”刘文海问。
“不对……时间不对……”陆呦呦接着说:“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上看,她们的死亡时间都应该是在前两日的子时左右……那时候距离晚饭已经有将近两个时辰了,正常来说胃里不应该还有那么多残留啊……”
“陆姑娘的意思是……她们是在子时遇害,遇害前还吃了饭?”秦墨摸摸下巴,“那些受害人家属没提过啊…如果是半夜去厨房,不可能不惊动别人,这些可都是未出阁的小姐,就算是烟翠楼的魁,也是有专人伺候的,怎么可能子时吃了饭还没人知道呢?”
“陆姑娘还有别的发现么?”刘文海皱眉问道。
“有。”陆呦呦从怀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一块红色的…肉。
“这是……”
“是其中一个死者的肺,我切了一块下来。”陆呦呦拿着瓶子指给他们看,“大人,秦捕头你们看这里。”
刘文海和秦墨凝神看着陆呦呦指的那一块,在暗红色的肉上,有一块莹绿。
“这是什么?”
“是毒。”陆呦呦说:“我之前在翡城还见过,也是在一个死者的肺里。不过那个死者是个男人,是被人用布捂死的,所以我当时以为这毒是凶手摸在了布上,让死者吸到肺里,目的是迅速致死。”
“但是你之前说这些姑娘都是活着的时候被割面的啊,难道是割面之后又被毒死?”秦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之前没有线索他头疼,现在陆呦呦说了这么多线索,他更头疼。
“秦捕头别急,你们再看这个。”陆呦呦又掏出一个玻璃瓶,依旧是暗红色的血肉里一点莹绿。
“这也是肺?”
“不是,是脸。”
“……”秦墨干呕了一下,想起那些血肉模糊的脸,胃里一阵恶心。
“脸上为什么会有和肺上一样的毒呢?”刘文海明白了陆呦呦的意思,捋了捋胡须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