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言观色,是所有生意人必备的基础技能,而从各个渠道打听最新最有用的消息,也是驰骋商机稍纵即逝的商场的最主要的生存能力。而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能让大老板一脸阴郁的无非那件事,再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保密的想法。商行派遣梵贡纳分队目前最重要的是稳定团结的局面,根据大雨林野人的普遍性格,只有待以真诚才能开拓更好的形势,才能打下牢固的基础,如果仗着自己认识两个字多见识了些外面,就一昧地玩弄人心、玩弄什么权谋,现如今好不容易才打拼来的蚁穴,顷刻间便会变回第一天相互防备对峙的地步。
在场的执事、管事们都清楚这个道理,奈何大家伙大部分都是商人和军人出身,要处理生意场上或者契约谈判桌上的突发事件,相信没有一个退缩的,可这种事关系到领土与族群利益冲突,难免都有些手足无措。
夏佐阴沉着脸看着会议桌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在商队生意方面,自己从不搞什么一言堂,上辈子那个商业行为极度发达的地方,不管是先驱者还是后来者,在关于商业决策方面早已总结出畅所欲言的隐性规则,单打独斗的永远只能固定在一个极小的圈子里,永远不能开通更大的施展领域,所以,每次商团开会,夏佐会给每个人发言的机会,不管是好的还是有待商榷的想法,统统让书记官记录下来。
军队更不用说了,各个单位之间的配合是最基础的,哪一个环节出了岔子,就有可能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而配合的根本就是言论和想法,单靠指挥官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控制一支军队的。
无论是从非常规生意人的角度还是在以领头长官的方位上来看,夏佐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会议室中鸦雀无声的场面,眼看着角落里的计时大沙漏倒了三回,深吸口气曲着手指敲敲桌子,沉声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才出去一个月,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坐在下首位的大执事兰提斯小心地看了眼越来越没耐性的夏佐,再看看跟鹌鹑似的缩在高背椅中闷声低头的同僚们,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吸口气,站起来道:“老板,此次梵贡纳矿工的罢工行为完全在意料之外,早前谈好的契约,我们已经拿出了能开出的最合适的条件,劳工代表们也都签署了条约,但是...”
“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闹了罢工,是不是?”没等兰提斯把话说完,夏佐就不耐烦地接过来,道,“我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废话,前期工作做得再好,也比不上后期进程的顺利,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传播出去,再经过一些有心人特意添油加醋的渲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绝大多数时候,有许多身在高位的人不太清楚底层人民,会因为怎样一个并不起眼的小事情,最终会演变成怎样翻天覆地的大洪潮,骨子里的本能让人下意识地只关注与自己身份对等的人,和琢磨上层人的意志,殊不知真正的根基是在底层。比如说二号蚁穴,虽然说法上是来梵贡纳开拓新的市场,可夏佐知道,所谓的市场,就是让梵贡纳人如何从心底没有一丝不满地接受自己这些人,如果这个时候双方种下芥蒂,尤其是对没什么契约精神的梵贡纳人来说,以后想扩大蚁穴,可就难了。
见会议室中的众人头比方才更低,夏佐知道自己警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尽快派人去弄清楚原因,要是单纯利益上的纠纷,不妨加大一点投入,要是商队和本地人观念上的冲突,也不妨做点让步,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来打仗的。记住,在交涉过程中,态度一定要诚恳,千万千万不要拿出别的恶心人的嘴脸!”
以兰提斯为首的二号蚁穴众执事、管事们听夏佐的语气软化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纷纷答应着出了会议室。
待最后一位管事出去还没带上门,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的丝特芬妮进来便道:“还能是什么原因,无非就是好处给的少了呗”
“不至于,我看过给矿工契约书上关于薪资的部分,还是比较合理的。”在美人痣少女身后,刚刚换下那身盔甲的克莉斯汀也跟着进来,说道。
“还不少?都赶不上圣伦德平头老百姓工资的四分之一”丝特芬妮闻言撇撇小嘴,颇为不屑地说。
“账不是这么算的”出奇的,克莉斯汀面对那双好看的白眼没有生气,更没有出言顶回去,而是坐下来,将垂到脸颊上的一缕秀发撩到而后,心平气和地说,“工资的多少其实取决于当地的消费情况,就拿这周边来说,梵贡纳人无论是交易对象还是消费对象都是我们,其余的基本上是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他们天性中没有存储积蓄一说,千百年来与天争命的生活养成了他们及时行乐的性格,假如拿圣伦德的标准来发放,那么财货的流通便会受到阻碍,既不利于二号蚁穴的市场拓展,又不利于这儿的商业改造计划。”
丝特芬妮意外地看了眼侃侃而谈的克莉斯汀,似乎是不太相信这位朝夕相处几个月的“对头”什么时候对人性和商业居然有了如此见解,尽管不太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她的说法还是有说服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