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还是个人么？

那团乌黑的东西蜷缩在一起，肮脏丑陋，全然分不清手脚头颅是在何处，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角边，缩在最里面的阴影底下，避开了所有烛火的明亮之地。

是他身上隐约传来的微弱气息，方才让弗离觉着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西至土地因着之前已然看过几次，故而神色没有几番波动，只是朝弗离拱了拱手道，“这个凡夫骨头硬得很，撑到了现在，约摸有六七年了。这里定时会有仆役送饭过来，那些馊掉的东西，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六七年。

弗离眸光微凝，淡淡地看着那团黑影。

于神仙来说弹指一瞬的时间，对这个日日夜夜都在煎熬的凡夫来说，无异于是漫长的时光。

她能感受到腰间白鳞玉盒里面金凤眼躁动的气息，看来面前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安戈笪王子，才是将来统领蓐收的草原之主。

凡夫的命运……可真当奇妙。

她眸子一眯，取出了白鳞玉盒，正欲将那盖子打开，身边的西至土地急忙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的动作。

“大，大人……”察觉弗离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西至土地脸色一凛，急忙收手低头道，“大人莫怪，小仙受稷苏大人所托，知晓大人的用意。只是……只是这万万不可啊！”

“哦？稷苏告诉了你？”弗离眼眸半眯，转身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西至土地，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也晓得取此贵气非他不可，又为何来阻止本仙？”

“大人！这贵气虽然只是一人的气运，可却与他的三魂七魄紧密相连，”西至土地躬着身子，万分诚恳地道，“如今这个凡夫奄奄一息，正处于魂息不稳的状态。若是贸然取其贵气……就不如取其他人的贵气那般简单，恐怕……是这凡夫……就要见阎王爷了。”

“！……”弗离眉心猛地一蹙，急忙收手盖上了白鳞玉盒的盒盖，将蠢蠢欲动的金凤眼给压了回去。

她先前取贵气的乃厉骨寒，那厮常年征战杀伐，身强体壮，被取了贵气之后全无异样。故而她并未想到，面前这安戈笪王子命将呜呼这一层来。

如此一来，倒不好办了。

弗离望着那团黑影，有些郁闷地呼了口气，忽而就做出了一个惊到了西至土地的动作。

只见她忽然就跨前一步，直接地除去术法，现出身形，然后伸出手，那手极为肌白如玉，酥腻柔嫩，与那粗糙凹凸的铁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极为小心谨慎的模样，明眸微扬，轻轻地戳了戳那个铁栏，发出的声线柔软清娇，“喂……”

西至土地：“……”

甚？

他隐着身形，很讶异地看着大人就那样朝那团黑影打招呼，差点没吓得现出身子来。

“大人，大人你！……”西至土地刚要开口，就被弗离用一个极为冷漠的眼神给堵了回来，身子一紧，急忙收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