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郁已然差人将那人妥善接到了归晚阁大楼的会客之处,只这归晚阁不过区区江湖上略有名气的药阁便是如此气派,倒也着实让人不曾想到,雪梨末也不出面,便让归郁同他谈,毕竟星楚年纪尚小,此人目的绝不简单,还是让归郁处理较为妥当!那人一身墨紫色的长袍,发髻挽起,眉眼间却自有几分威严与那世家天然的气质,坐在那便是一副堂堂的仪态!
“不知阁下到此目的为何,如今可以说了?”归郁让人给二人奉了盏茶,那人徐徐端起茶杯,不疾不徐的抿了一口,颇有大家风范!
“我知晓你们归晚阁情报遍处,却深入不了宫中,这些年你们始终在打听先平阳王的下落,如今我有了他下落,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救他出来!”梨末在屏障后有些心惊,这三年她怎么也无法探知萧风绪和孟晚歌的下落,心底自然是愧疚万分可此人却凭什么帮她呢?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果真归郁是懂她的心思,说出口的自然是她想问的!
“就凭我是他的亲舅父,找到你们自然是觉得你们也有着同我一般的目的!”舅父?梨末生生让自己去回忆平阳的人与事,只隐隐约约记得萧风绪的母妃好似是有个弟弟,只是后来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想清楚,便来找我!”说罢便丢下一张字条,倒是潇洒!归郁瞧了瞧,不过是个地址,便将纸上的内容如实告诉了梨末,梨末行事自是万分谨慎,当下便让归郁去调查此人的背景,可结果却亦是让梨末左右为难,此人名唤云锦,却为萧风绪母妃云萝的弟弟,不过二人并非一母同胞,但终究是家中幼弟,府中偏爱的紧,云锦也聪慧自顾自发展了不少的家业,其中便有军马武器,之后云锦喜欢上了一个罪臣之女,家里反对,云锦一怒之下便带着那女人私奔了,他那头脑自然不愁吃喝的,夫妻和和美美,只不过萧风绪为王也与这个舅父少有联系了!如今这人找上门来求合作,当真是为了骨肉亲情,竟还知晓归晚阁这些年再打探萧风绪的下落,绝非那般简单啊!可若是消息属实,梨末可当真伤透了脑筋!
另一头,总算不容易让蛇蔓开了花,不知怎么白景亭竟觉得压在心头痛楚好了许多,闻着那媚雅的香气,倒像是醉了一般,他和路随风便如约去了小树林,他也不想带上路随风,可自个儿说的慌怎么也要圆回来的,却见一个雪白的背影早已经恭候多时,路随风被示意开口,他无奈叹了口气,这代言人究竟还要做多久啊!“姑娘,我二人来迟了!”那女子转过身子,却令二人不禁面露失望!
仿佛是看出了二人的想法,秋夕也自然不必讨个不痛快,将纸条塞到白景亭手中,抬脚便走,“这是姐姐交给你们的,旁的你们便也莫要肖想了!”这丫头也还当真牙尖嘴利啊!白景亭打开纸条,只见写道,“活心入命。”只短短四个字,旁的也再没有了,可他怎觉得这字迹略略有些眼熟,颇有些末儿的摇摆,却写的比末儿好得多,白景亭的双眉皱巴都能拧出褶子,路随风在一旁也很是揪心,她是如何知晓自己究竟所求何事,他猛地丢掉了那纸条,自言自语道:“荒谬!”路随风悠悠捡起,望着主子的背影,一时间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他却暗自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比主子的性命更为重要!不就是一颗活心,既然主子下不了这个决心,他来做便是了!亲眼瞧见路随风打晕了个樵夫,悄悄跟在身后的秋夕不禁轻蔑一笑,卿主原觉这人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滥杀无辜之人罢了!
很快,秋夕便回来禀了梨末,梨末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当她得知这人是帮她救了卢茂之人,又服下了噬丹,她当真心觉此人也算个有胆有识之人,此后又利用丹儿之事欲见她,她便与自己打了个赌,蛊术不比旁的医术,更需使用之人心地良善,否则定会在这世上成为祸患,便故意让秋夕将那残忍的解毒之法告知,不曾想竟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医者尚且父母心,她虽非圣者,却也断断不会因着自己的性命而伤害旁人,真是白费了她送蛇蔓给他的一番苦心,竟是半点也不值得!她这般想着,对明日的收徒便也没了兴致,她知晓归郁安然便是凭借了那个法子,归郁自小便受毒蛊门训练,本便是个暗杀的高手,她从未觉得他会为了旁人的性命而弃了自己的,所以即便知晓星楚眼中归郁是最好的人选,她从来也是置若罔闻的!只此刻她倒是宁愿做个糊涂的瞎子,也不必将那万千的烦恼丝牵在心头!
想起昨晚的事她便头疼的紧,雪峰山那地方本就常年荒凉,又布了结界,常人轻易靠近不得,怎么会有生人出现呢?她越是深思越是疼痛的紧,只为何依稀觉得那怀抱的温度竟有些留恋?莫不是她这万年单身久了,竟也会想男人了?翻来覆去竟是怎么也难以入睡,便起身去寻了些香,焚上一炉,又滴了滴橙花的精油,这香味顿时在空中散开,恬淡且让人宁静,忽觉窗外有人闪过,她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披上了外衣,却觉得那人仿佛是朝着她隔壁的屋子去的,她虽瞧不见,但听觉却还是灵敏的!隔壁,难道那人竟是想趁着深夜取心,白日里,虽打昏了那人,却未见取心,所以必然是晚上动手吗?想到这处,她蹑手蹑脚的潜了过去,等待在适当时机救下那无辜之人!
只听得屋子内传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主子,是属下不该擅自做主,可主子的性命却万万不可有损啊!”主子?看来这对所谓的兄弟身份果然有问题!那便称作主子的人却一言不发,随后便听得那人将人原封不动抬了出来,之所以说是原封不动,是因为那人还打着沉重的鼾声,躺在了野地上?梨末心头竟是闪过一阵欣喜,那人莫不是真如星楚所言是个哑巴,只是掩饰身份想来求医,再加上归晚阁治毒不治病的规矩,也未尝无这个可能!她也不知怎么,竟是心情大好,越发睡不着起来!干脆取了那把名为“归去”的七弦琴,添上橙花那醉人的香气,不禁添了几分惬意,她本是对这徒弟没什么期待的,可此番却存了旁的心思,唉,还是从前那散漫的性子,如今竟是怎么改也改不好了!
“主子,你听?这琴声?”送走了那人,路随风更是忧心,虽说主子如今瞧上去无恙,谁知那噬丹的毒性究竟有多厉害,若是主子有个好歹,他便是千刀万剐也无用啊,见白景亭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只闻一阵琴声悠悠而来,那琴声忽远忽近,曲中虽有愁绪,却添了几分希望,听来倒也是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