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末身着一袭黑丝的长裙,面上一帘同色的纱幔,及腰的青丝随风飞扬,她虽无法再瞧见这世间万物的形状,无法再辩识各色的药草,但是她却能凭借脑海中对每条路的印象用双手慢慢摸索,缓缓去辨别,归晚阁中那人的嗓音震耳欲聋,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你们这什么破药阁,将我兄长治成了半死不活不说,现在竟是心虚!连见都不让我见到!”他骂骂咧咧,身后站了一群魁梧的男子!此人便是卢茂那没出息的弟弟卢盛。
“我归晚阁向来治毒不治病的规矩难道竟是摆设?”那一道空灵的女声越过精美的绣花屏障,袅袅而来!众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却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模模糊糊,瞧不真切,却让人想一探究竟!
那人上下打量着屏障后的身影,方才的嚣张气焰却是略略减少!“未曾想今日竟当真瞧见了归晚阁的阁主,既来了,又何必神神秘秘的!”说着那汉子竟是悄然靠近了屏障,作势便要将那屏障摘下!突然一只臂膀用力牵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动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汉子却像是无力一般,顿时触电一般松开了手!
“兄长?前几日公子在赌坊压下的那座宅子怕是压上了公子的全部身家,如今却做出那般关心的兄长的样子,当真不是来瞧瞧这卢茂是否死个彻底,那卢茂的官职及他的家产便可全部霸占了?”那男子顿时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一般,呆愣着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这个身穿一袭青色长袍的男子,男子的发髻利落绾起,那一双眉眼透露着绝对的自信,话锋一转却咄咄逼人!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慌了,脚步有些凌乱的后退!“公子赌坊的欠条莫不是假的,那既然是假的我便找掌柜的鉴定一番,免得转给了在下,在下捏在手里好生不安!”那男子话语中虽句句忧心,但那如冠宇一般的面容上哪有半分忧虑!
那人见了欠条半晌说不出话来,早已经是六神无主,“算你狠!”说罢,连滚带爬的下了山去!却是那星楚眼中几许倾佩之情,“公子好计谋!”接着又望向梨末道:“卿主,这便是我与你提起的那位用寒霜叶治伤之人!”方救人之时,白星楚便是对此人略作欣赏,此刻便更添了些好感!
此人为何帮她,为何将归晚阁的种种似乎知道的如此清楚,“让他进来!”梨末终是开了口,可却短短四个字,却在那个雪梨末瞧不见的角度泛了泪光的一双眼!
“说吧,你进我归晚阁有何目的?”梨末入偏殿,男子站在门庭,那脚上却灌了铅水一般,久久无法移动!
“梨末,别来无恙!”那男子再次开口,却沉不住眼中涌出的泪,一步步靠近,可每一步都是那般沉重!梨末脑中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般!是谁?是谁找到了她?
“我不知如今站在这处是对是错,也不知该不该来寻你,我知晓我兄长给你及整个平阳造成的,不仅仅能用伤害二字来弥补,我从兄长口中得知你还活着的那一刻我当真好生欢喜,可下一秒我却又不知所措,是我司马家欠了你们,可其中的恩怨我也方恍然,兄长他复仇心切,他。。。。。。”司马归寂苦寻梨末下落,可如今见了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司马归寂?她在想什么?为何会下意识的以为竟是那人,错愕中竟带着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但是这三年的沉淀似乎让她变得越发沉稳,喜乐都不再表于外,“你兄长告诉你我还活着?”她假死的事情只有粉球知道,这个混蛋怎么能让旁人知道!她在心底暗暗骂道!
“是一位公子来找兄长,他拿出了恩人的信物,让兄长助你假死逃离,否则你当真以为你与雪兄二人有那般容易能瞒过王上的眼睛?兄长虽不知那人性命,却识得毒蛊门的信物,若他所料不错,那人当是传说中的千绝公子吧!”司马归寂似乎句句在理,确实,她与雪亦初离开,若非有人相助善后,仅仅凭借粉球一人是断断无法瞒住白景亭的?
“可若非因为你们,我又何须逃?我非是恩怨不分之人,但恩是恩,怨是怨,若非你们也不会将我兄长害到如此地步,你们的野心我可以不管,你们谁想主宰这天下我一介小小女子更是管不着,只你们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枉送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我不是圣人,我也知晓自古的天下都是踩在无数的鲜血与尸体之上的,只你们踩的鲜血与尸体同样有他们的亲人,有我在乎的人!”她一字一句,似乎将这三年来尘封的小心翼翼尽数倾吐!
似乎是意料到梨末的态度,司马归寂只满心满眼的愧疚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背影,“我与兄长自小便因迫害东躲西藏,后被蜀黍的一位贵人所救,秘密训练,只兄长为了护住我无忧长大,承受了太多,后来我二人来到平阳,看着他一步步高升,娶了仇人的女儿,我知道那是他的复仇计划的一部分,是我太过软弱,我无法阻止,也不知如何阻止!”他的语气渐渐低沉了下去,嗓音略略有些沙哑!
“你走吧,就当你不曾来过,我不曾见过!”其实司马陌仟能做出这般事情,背叛萧风绪,梨末便是猜到了一些,司马陌仟是个性情中人,绝非会因一己私利而背叛旧主的小人,能让他这般做的除了恩怨再无其他,只如今的梨末却已然无心去了解那旁人的恩怨了!
“司马公子,请吧!”很快,便有小厮来下了逐客令!司马归寂望着梨末远去的身影,那歉疚又怎能够用言语来说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