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眼瞧着图帕尔缓缓拉开琴盒，入眼的先是筝首，黑红的颜色，表面木纹细腻，色泽光润黑亮，曲面柔和巧若天成，触手如凝脂光滑细腻，那香则更是浓厚。

琴面上，筝柱林立，支撑起白色弦丝，亦是光润的黑红色

筝尾又与筝首不同，繁复地雕刻了图案，由于颜色无它，故而远远看去，并不能一眼看透。

我走近两步凑过头看雕案——

正值湖风过荷塘，半池荷杆醉弯着腰，田田荷盖含羞而卷，菡萏半开，倒是隐在底面的朵儿未受半分干扰，开得自然。往上，三两只水鸟受惊而起，翱翔于空，颈项优长，似乎还能听到它们受惊的乱叫声。

“叮！”悠远而沉寂的声音，仿佛穿透千万年岁月而来，寻寻觅觅，带着无限的惆怅和哀怨在弦的震荡间回淌。

纵时，一室皆静。

世上曲乐，皆由人有感而发，其声之欢喜悲愁，亦受控于人。而从未有琴，指尖一碰，已是自鸣哀伤，操控权自掌，不易他人。

我抚摸着这把琴，指腹粗糙处，是两个极其微小的字眼——瑟瑟，琴的名字。

“天王爷，这琴，可喜欢？”

图帕尔轻咳一声，众人如梦中惊醒。

我仔细摩挲着琴的质地，黑红色，显然不是黄金，那有什么好稀奇的，说白了，还不就是块木头，我失落又难过，但愿这发香的木头能多值几个钱，我问道：“这什么木头那么香？”

图帕尔小心抚摸着琴面笑道：“王爷没看出来也正常，毕竟这东西不常见！”

稀有物种？这么说，价格还可以抬抬！

“此乃乌木。”

“什么？”众官员又是一顿哗然，交头接耳，嗡嗡不绝。

环顾四望，真搞不懂这群老古董有什么好叽喳的。看向玄灵夜，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銮殿上，皇帝则正侧耳听皇后讲什么。

什么是乌木？我思忖着要不要问出声？

“纵有珠宝万箱，不如乌木一方！永不腐不衰不蛀，原来竟是这样子！”中书令抚着白的长须叹道。

珠宝万箱！我眼中狼光闪烁。

此刻，中书令又皱眉自语：“可若真是乌木，如何又会有此香袅绕？古籍可未有此类记载啊！”

“大人所言极是！”图帕尔笑道：“一般乌木的确无味，这也正是此琴最出色处之一。据说，此木也是机缘巧合，出土的地方混杂有其他各色香木、香草、药植以及当门子等，积年累月方成就此独特香韵。”

这么说是更值钱啦！

哈哈哈我高富屌的日子，终于来啦！

“谢谢哈！”我在众人垂涎的目光中咣当关琴盒，接过手：“没看出来，你还蛮大方的，谢了哈！”

“哈哈哈！”

这会儿，图帕尔的笑容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

“王爷豪爽！小王喜欢！”

呃……你还是不要喜欢为好！

我举杯谢礼：“干！”

“干！”

夜宴上，图帕尔与我对饮，放下以往他找茬挑战我的成见来说，这样豪迈的人似乎挺好相处，不过这样豪迈的人也太能喝了，瞧，现在跟着大伙儿出殿门我都跌跌撞撞，他还笑得灿烂，走得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