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惊之下急忙矮身伏首相避,却已迟了半瞬。袍袖卷处,头顶青色裹布已被带飞,一头青丝飘舞垂落,露出少女真容。
    南宫燕扬嘿嘿冷笑,仍是一手负于背后,一手袍袖轻甩,略略踏前半步,欲待继续进击。
    少女本想拔腿逃跑,突然瞥见郭逸在旁,似是脸露讥笑。脑中急转,计上心来,故作惊惶狼狈,一把抓住郭逸胳臂,慌张叫嚷:“师父!师父!不好了,这坏人强凶霸道,欺侮弟子,你要快快给弟子做主啊师父!”
    郭逸本在微笑看戏,猝不及防,嘴里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围观众人下巴惊掉了一地。谁也没想到这斗了半天嘴的两个少年居然是师徒关系,登时议论纷纷,叽叽喳喳热闹不已。
    南宫燕扬入楼时已瞧见少女与郭逸对峙,却不知二人是何关系,眼见郭逸年少,也没在意。此时听说居然是少女“师父”,也不知是真是假,将信将疑,来回扫视二人,暂未抢上追击。
    郭逸一个头有两个大,肚中暗骂少女狡狯,逼着自己来当炮灰。转念想到自己毕竟误击在先,帮一帮权当还了债。于是不动声色,伸出两根手指,捏了些桌上瓷屑碎末,玄功真罡暗运指尖,随意搓了几下,鼓嘴一吹,一股白雾腾起,随即弥散无踪。
    南宫燕扬心头巨震,愣立当场。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心中可是一清二楚,方才那瓷杯虽已被他捻成粉碎,但碎粒仍有粟米颗粒大小,这已是自己功力极限,无法更碎。这少年行若无事,举手间便将碎粒研磨极碎,如雾如烟,真元真炁之精纯,犹在自己之上。
    郭逸也不以为意,眼前这山羊胡子身手不弱,显然是国丈府供豢的高手客卿,但其真实修为似乎尚不及程都王府的裴原,比之数日前那皂袍人,更是相距甚远。自己运功捏碎瓷屑,此人当可知难而退,正好大家一起退出这趟浑水。转念想起少女狡猾,忽然报复心起,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女脸蛋,温言宽慰道:“乖徒儿莫怕!有师父在此,当可护得你周全!谁若是狗胆包天,欺侮了我的乖徒儿,为师定然打得他面目全非,连亲爹亲妈都不认得!”
    围观众人哗然起哄,素知国丈府跋扈惯了的,眼见国丈府人多势众、山羊胡汉子武艺高强,这少年师父大言不惭不知死活,莫非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少食客颇觉二人年少,又见男的英朗女的秀丽,暗暗替二人担忧。
    少女先前也已清楚瞧见郭逸指碎瓷屑,心下也暗自震惊,瞎猫踩到死耗子,这小子原来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哪里想得到这可恶小子竟是打蛇随棍上,大咧咧坐实了师父名份,居然还恬不知耻地伸手轻拍自己的脸?自己本想拉他下水,谁知却是自掘坟墓,真是抓不着狐狸反惹来一身骚。心里又羞又气,悔到肠子发青,耳听他兀自大言炎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张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郭逸见她吃瘪,大感解气,肚中暗暗好笑,洋洋得意。转头伸手乾指南宫燕扬,横眉竖目喝问道:“你这汉子恁的不讲道理!打算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么?方才欺负我乖徒儿的,莫非就是你这恶人?如若不是,赶紧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再有纠缠不休者,本少绝不姑息,定斩不饶!”
    他暗中示威在先,这番话又故意含含糊糊,其实还是意图劝退南宫众人,已经给南宫燕扬留了面子。
    岂知南宫燕扬并不领情,皱眉退开两步,忽然扬声叫道:“青木道兄何在?点子手硬,来头不小,咱们须得合力擒下!”喊话间中气充沛,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默然等待。片刻后楼梯处脚步踏踏声响,一名灰袍道人手持拂尘,缓步走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