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以为,只要把山剖开,破坏龙脉,龙就会死亡。可那时的人力毕竟有限,只是将山剖开了一道口子。即便如此,依然让蛟龙受了重伤。”谷梁楚指了指四周:“受伤的蛟龙痛苦而又愤怒……我想你已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龙的痛苦和愤怒,最终形成了死气。”
我这才知道徐州这里的死气为何跟其他地方不同,原来这有些奇怪的死气,不仅仅来自鬼的怨念,还参杂着龙的怨恨。龙通五行,也怪不得白天在王先生家时,鹿道长释放的火术,在这股死气上会越烧越旺。
“老祖宗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他知道如果继续把山夷平,受伤的蛟龙会伺机逃脱,报复这里的人们。杀不死它,所以只能将蛟龙封印在这里。”谷梁楚指了指那片湖:“天山山泉,我们了不少钱才弄到的。”
建在山顶的工厂,狭长的管道,谷梁家数千年来,一直在想尽办法镇压着这条无恶不作的蛟龙,只是我不知道,谷梁楚她明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要瞒着我。更让我奇怪的是,即使是她的喇叭芽,似乎对这里也是一知半解。
谷梁楚看到我把视线放在喇叭芽身上,于是她对我说道:“‘离’尽管稀有,但毕竟不是适合作为妖宠的妖怪。而我们谷梁家却将‘离’视为最珍贵的同伴,给予对妖宠来说,过与奢华的待遇,你又知道为何么?”
我想我是知道的。
因为刚才在湖底我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无数年轻的女子……或者说是谷梁家的女子,她们手里抱着“离”,永远的沉睡在这里。
她们用性命平息蛟龙的愤怒,用“离”来吸附那铺天盖地的死气……这是最笨的封印术,也是最有用的封印术。
活祭。
而谷梁楚刚才抱着六条,显然已经将做好了舍弃性命,作为祭品来平息蛟龙的愤怒,再次将它镇压。
为什么还要牵扯到六条?我虽然愤怒,但这样的话我根本说不出口,对于一个为了将自己性命都置之度外的人,我应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斥责,面对她?
也许她只是想让朝夕相处,陪伴自己同伴活下去而已。
“你让开吧。”谷梁楚撑起身体,抱着喇叭芽艰难的站起来:“剩下的交给我……你只要看着就好。”
可我怎么可能眼见她去送死?
“你看起来不比我大多少,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学校向你这样的漂亮的女孩,脑袋里从来没有过‘死’,‘牺牲’这种词汇。她们每天吃吃睡睡,身边跟着一堆男人,赶都赶不走……那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我拦住了谷梁楚:“活下去,我来想办法。”
谷梁楚的双目中露出了愤怒的色彩,这漫天的死气,攻破了她的心房,将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挖掘出来,她冷哼一声:“活下去?我自打作为女孩生下来的那天起,就被老太太告诉我要在这一天死去。为此,我已经准备了19年。”
谷梁楚想要推开我,她继续说着:“从记事起,家里人从来没关爱过我,是啊,反正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死,付出太多的感情,只能白白的增添悲伤。可我不能哭,我只能笑,我只能战斗,我修习各种术法,还幻想着当这一天来临时,我能够站在蛟龙面前,将它打趴下。然后告诉我的家人……我还活着!”
“可是!”谷梁楚指着湖面上那重新聚集起的死气,话语中带着哭腔:“告诉我怎么战胜它!你告诉我怎么杀死它!我已经是年轻一辈中最强的人,可我连好好站在它面前都做不到,我举不起来我那得意的扇子,我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块。我这才知道,我那卑微的希望是多么可笑,我竟然想要战胜它?那可是龙啊!是蛟龙!是龙!”
我看着哭泣的谷梁楚,这个年龄不大的家主,终于露出她的脆弱。我知道她不想死,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在跳进湖底时,让气流保护着鼻息。
这说明……在她内心的深处,还存在着希望。
希望同行而来的我,能够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