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阿欢。”

叶欢屋外廊下依旧摆着他的玉榻，看着毫无灵气，就是俗世玉石一般。但林小荒非常怀疑这是一件高阶法宝：因为系统又鉴定出来一堆问号。

屋内铺着柔亮的黑色毛皮，如同有生命一般，流水般避开顾重九和林小荒的脚步，露出地面来给他们行走。

叶欢模样生的娇贵非常，这脾性也是如此。

天下修行人不计其数，有出世无尘，一心修行的，也有深养家族，不闻外物的，自然也有入世为名为利的，入世便是江湖人了。

一入江湖，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然而叶欢半点不像江湖人那样刀剑不离手，睡觉都睁一只眼的谨慎模样。反而一回屋子，便将一身外袍脱掉，换上了柔软的寝衣，宽松的系带上衣，与同样宽松柔软的撒脚裤，斜靠在椅背上，赤着双足，一只腿盘起，另一只就随意的耷拉下来，显得分外闲适。简直就是一个不出家门的贵公子。

“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们呢。”叶欢本来在自行发呆，见两个人进来就笑着拍了拍扶手。

林小荒忽然想起了地球上的笑话：“每次说起此事，他就激动地拍打着轮椅扶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重九扫了他一眼，林小荒就像上冻一样严肃起来眼观鼻鼻观心。

“我也有事找你。”顾重九走向叶欢，停在他榻前低头望着他。

“怎么？”叶欢仰着头眨了眨眼睛。

“你的右脚腕今天被死银鞭缠到了，让我看看。”

他话音未落便见叶欢将垂下来晃悠晃悠的右腿一下子收了回去：“都好了。”

“阿欢。”顾重九的脸从来淡然的如同一抹微云，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此时语气略微加重，也只是冷冷淡淡的模样。

叶欢以手支颐，开始转移话题：“小荒，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林小荒立刻贴门站好，恨不得自己变成影子消失掉：“老师，您跟师伯的事儿我不敢掺和，你饶了我的狗命吧。”

顾重九半蹲下来，伸手扶住叶欢的小腿，一点点把裤脚挽起来。

他压制住自己如同鼓擂的心跳，半分也不敢碰到叶欢的肌肤，只是如同捧着珍宝一样扶住他。

雪白的肌肤上，肉眼可见一圈灰黑色的鞭痕，显得有些可怖，好在死气并没有蔓延开来。

这黑色死气扎在顾重九眼里，让他眼里几乎泛起血色来。

见顾重九手上凝聚起一层生机勃勃的青绿，叶欢便将个身子拧来拧去，要将腿收回来：“我不要。青木化生诀的肉体重生法可疼得很。”

“就一点点疼，像针扎一下，一会儿就好。”顾重九难得极有耐心的劝人，要是换一个人……也没人可换，除了叶欢，他这辈子也没救治过人，只杀过人。

“我这个人天生对痛格外敏感，你们觉得一点点痛，对我说就像死一样疼。”

林小荒本在门口竖着耳朵听，见叶欢板着脸认真如此说，不由心道：看您这份娇气，还像死一样疼，好像您死过一样，估计您这辈子划破手都屈指可数。

叶欢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顾重九干脆就不理会，将凝聚了青木化生之力的手虚虚握在叶欢的脚腕上，慢慢融去肌骨内的死气。

顾重九觉得叶欢停止了挣扎，便沉声道：“并不是很疼是不是？”只是他抬起头来，便见叶欢双眸中亮晶晶的含着两颗眼泪，眉头蹙着，脸色煞白。他一惊后立刻收手，正巧叶欢一滴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竟让他觉得滚烫到心里去，连着心口都发疼。

“你还有哪里受了伤？”顾重九罕见的情急追问。他自己常年用青木化生诀治疗自个儿，感觉最深：如果是外伤，愈合时骨肉疼痛发痒，新生肉芽的过程确实比较痛。

但是这等驱逐阴寒抑或死气，正是青木化生诀最拿手的，不过是像细密小针扎几下一般，对顾重九来说都没感觉，就算是普通人，也是能轻易扛过去的。所以顾重九只以为叶欢还有哪里受了伤，却不想叶欢真的只是怕疼。

“疼。”叶欢吐出一个字，眼泪倒是不掉了，眼圈依旧是红红的。他天性任性散漫，喜怒随心，此时当着人落泪也不觉得窘迫，只是拿出云思绢来擦了擦眼泪，便气恼的将帕子砸在顾重九身上：“你出去，我只跟小荒说。”

顾重九轻轻替他将裤脚抹平，依旧是半蹲着，随手将云思绢收在怀里缓声道：“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他顿了顿又道：“阿欢，你这样怕疼，今天用出剑意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当然疼的很。所以我不爱这样上手提剑砍人。我的本命神通是幻术。只是我现在遇到了麻烦，不能动用幻术。”

林小荒绝望想道：不爱提剑砍人还能修成剑意，真是不给人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