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时，南宫堇到了落风的宅子外，他一脚踏进院落，看见地上还依稀有些轮廓的浅浅脚印，皱了皱眉，红莲来了？

南宫停了步子，不打算继续走进去，他转了身，身后却传来落风的声音。

“到正厅去坐吧，我去给你沏杯茶。”

落风声音很低，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他正轻手轻脚将门掩上。

“她还睡着？”南宫问。

落风知道他心思通透，一眼便能看出来，倒也不诧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醒了。”落风正关好了门，里面红莲却醒了。

落风愣了愣，手还僵在那里，门便开了。

红莲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尚未修饰妆容，没被精心描过的眉，此时没了往日的纤细绵长，反而带着些稚气。

落风看见她一身鹅黄的长衫，恍惚起来，她此刻笑着，竟让他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师兄不是要去沏茶吗？”红莲眨眨眼，落风回过神，红莲已经转身走出几步，“师兄陪南宫去正厅坐吧，我去沏茶。”

她走的干脆，南宫有些茫然，问落风道：“她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也许有什么别的目的吧……她这些年…越来越喜怒无常，总让人看不透…我常常在想，她学了那么多术法，杀了那么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以为她只是想要师父的命，可是师父死了，她还是有无穷无尽的计划和目的，她到底想要什么？要我死？还是要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去死？”

“落风…”

“南宫…虽然她变得面目全非，可是对你，她终究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肯带她远走高飞，她也许还能回到从前单纯无忧的样子……”

“你舍得？”

“舍不得，但也不想看她一直这样不人不鬼的活下去，她若是安好，我也可以放心离开……”

“……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

“我知道，可还是想拜托你，万一你一时心软答应了呢……”

“小离虽然不在人世了，可我也无法再爱上别的人…我拿红莲当妹妹，只是妹妹而已，我疼惜她，但若要照顾她一生，我做不到…”

“你可以不娶她…”

“落风，”南宫打断他，“如果红莲死了，如果小离…还活着，你会照顾她吗？”

“…你要听实话？”

“当然。”

“……除了阿柃，这世上的女子，我都不在乎，即使是你的女人，我也毫不疼惜。”

南宫的目光闪了闪，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去正厅吧，红莲快来了。”

他说着转身就往正厅走，心里却翻起无尽波澜。落风这样桀骜不驯的人，竟也会有求于他？当年同在师父门下，他这个师兄在众师弟中威望甚高，武功也是在众人之上，只有落风，虽每每败给自己，却从没正眼看过他。那个孤僻冷血的少年，除了师父能命令他，也只有在小师妹面前，他肯妥协让步。方才落风那样低声下气，他都看出了他的窘迫和挣扎，可是他的话，一字一句，却说的坚定而情深。

你与我太像，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是碧落黄泉一意孤行，我怕终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一旦失去那个人，即使一息尚存，也如孤魂野鬼一般无所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