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晨风带了些寒意,橒凩玚集合了队伍站在大帐外等着橒褚,他的盔甲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在婆娑的晨色中下反射着寒冷的光。
脚步声逐渐靠近变得清晰,橒凩玚看向帐子,橒褚随即掀开了帘子从帐中走出,腰间的佩剑随着他的脚步和他身上的盔甲不断的摩擦,发出兵器独有的碰撞声。
“人都齐了?”
橒褚问。神色是平易近人的,语气却是高高在上的。
“齐了…”橒凩玚回答的轻缈,接着又说道,“副将闫烈方才请命带了一队人先行出发去查看情况了…”
“无妨。”橒褚打断了橒凩玚的话,直接下了命令:“准备出发吧。”
“…是。”橒凩玚的声音有些僵硬,他对这样的命令一点也不习惯,以往都是他下命令别人去执行的。
橒凩玚依命令又将部队整合了一遍便带队出发了。
今日攻城弥笙没有跟着,尽管橒凩玚百般不放心,但碍于橒褚才是主将,终究没办法带上她。
一到榕城城门前,橒凩玚就注意到了城墙上的防卫少了许多,大半月前那些个白纱蒙面的素衣女子全然没了踪迹。
一时间城墙上空荡了许多,橒凩玚等着橒褚开口攻城,橒褚却拔了剑,高声喊道:“众将!随我夺城,杀退敌军!”
说完,猛一夹腿,快马冲向城墙,橒褚在马背上稳稳站起身子,在城门箭如雨下的险境中快速瞄准了城头上领事的人,毫无犹豫的放了箭,他放低重心坐回了马背上,马又朝前冲了好远,城头上突然一个身影跌坠下来。一箭毙命。
橒凩玚见橒褚这般身法,一惊,这些年橒褚在京城尔虞我诈,箭术竟然毫无退步只见精进…橒凩玚定了定神,立刻也带了身后的一队人带着梯子冲到了城墙下,城下的另一队人对城墙上的守卫不断的用弓箭压制。
不一会儿,橒褚带的人用攻城木撞开了城门,橒凩玚也登上了城墙,榕城竟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攻下了?
橒凩玚有些不信,这当真是这数月来让他久攻不下威风扫地的榕城?
攻城持续了一个时辰不到,橒褚便带着人长驱直入了,他似乎对这样的情形并不感到意外。
橒凩玚默不作声跟在橒褚身后,心里有些烦闷,直到榕城的湖国将领被束住手脚带到了橒褚面前,一把被人按在地上,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王黎没有因为这猛的跪倒而发出丝毫呻吟,只是带着些怨恨的看着橒褚。
橒褚没有同他说话,满不在乎的甩了甩手,示意手下的人准备行刑。
王黎只是在士兵伸手推搡他的时候厌恶的扭了扭身子,却在走向行刑处的时候神色淡然,毫无恐惧。
王黎被迫跪在了地上,头被按在狗头铡上锁住,他的神色终于颤抖了一下。
他的孩子,妻子,终于也成了千千万万孤儿寡母中的一份子了吗?他在一开始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的这样突然。
就在清晨的时候,他还是壮志酬筹想着打完这一仗终于要衣锦还乡了,毕竟红莲大人派来的人实在是太过于非比寻常,这样非人的能力,若是她们要这天下,恐怕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可是南楚的军队到城门的时候,他才突然接到消息,红莲大人的人已经全都撤了,他吓了一跳,冲出屋外想去找,却在出了屋子后停下了步子,他去哪里找?她们既然走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吧……
他不懂她们为什么突然走了,直到方才见过南楚的二皇子,虽然一句话没说,可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叫王黎心里总算是想通了些什么,也算得上是死得明白了吧?
他突然想起初见红莲大人的那天,她当时曾说过,让他多写些信给家里人,保不齐哪一天就没机会了,那时她的眼神,分明就是洞悉一切后的了然,还有,怜悯。
如今的一切,都是自有因果吧…想着依靠别人来建功立业,呵,却被摆了一道……他来不及诅咒红莲,便感觉颈后一道火燎过,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临闭上眼时,他想,她那时怜悯的神色,大概就是神在同情渺小的人类吧。
白月宫月色依旧。
红莲一昏迷,白月宫的规矩突然严厉了起来,侍女们连喘气说话都是战战兢兢,唯恐惹了大祭司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