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泡过澡,又喝了一碗雪梨糖水,荀元惜带着被崔老夫人传唤到福鑫堂伺候她的谷雨,去外书房见荀颂。
正如荀元惜所想,她祖父、祖母早趁着她泡澡的时间,通过气儿了!
看见她,荀颂并无怒色,更未苛责,反倒好一阵关切问候,才细细问起退亲一事的始末。
有了之前在祖母面前那番话的铺垫,无须再添油加醋,荀元惜只是如实把萧榈与廖敏玉从在珍馐楼,以及弘光殿上的言行学一遍,已足以令荀颂对萧榈心生不满。
但荀颂城府极深,不过片刻,沉郁面色便恢复如常。
“既然三皇子无心,那璨璨丫头,你也勿须再为他伤心!至于你的婚事……”荀颂捋着花白的胡须,含笑将荀元惜上下打量一番,“凭你的姿容、才情,还怕将来,不能另寻一门好亲?”
荀颂看似关切安慰,荀元惜却听得心下发冷。
若有一分真心,真想安慰她,何必在这档口,再提亲事?
要真是前世那个年幼无知的她,和萧榈的婚事刚毁,听到这样的话,绝对更加难受,更伤心!
何况,好亲?
祖父利欲熏心,在他看来,怎样才算好亲?
对方年龄、品行都不重要,只要有权有势,能帮扶荀家,那就是好!
可她,前世被祖父那样对待,今生又怎会愿意,再做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只是未免祖父猜忌,她才没有当众宣读圣旨,瞒下了昭兴帝已白纸黑字写明,将来婚配由自己做主,旁人无权干涉一事!
当然,她也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
以祖父的心性,即便不亲去祠堂偷阅圣旨,也必会命人将那旨意原封不动地抄录来看。
不过,那时候,想必她与娘亲已远离京都,只要找到元召,再问外祖父借几个人……
届时回来,若祖父对她的态度有变,她也能有自保之力了!
思绪一转,荀元惜便装作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捂住脸,哽咽道:“祖父,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璨璨眼下,真是没那心情!”
捋胡须的动作稍稍一顿,荀颂悄然斜目,冷冷盯了荀元惜一眼,又换上和蔼、宽容的笑脸。
“好好好,不说,不说了!反正你现下年纪还小,只要一如既往地乖巧听话,这些事,都不必你操心,祖父自会替你安排。”
既是“不说了”,为何还一再强调?还暗含警告,要她听话?
无怪乎能和祖母伉俪情深数十年,两人简直臭味相投,一样自私、无情,一样虚伪!
强忍鄙夷,荀元惜移开手,扯了扯嘴角,苦笑着望向祖父。
“多谢祖父体谅,璨璨往后……”
然而,话未说完,抬眼对上祖父那隐含欣慰和满意的深邃目光,荀元惜的心,忍不住“咯噔”跳了一下。
自己而今受封“昭仁县君”,已不同于普通官家女。
按照东昱皇室祖宗礼制,外命妇大多是因夫或子受荫封;似她这般额外特封的,尊荣更甚不说,还有个极大的好处——三年一度的大选,也可上折请辞,并不强制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