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鸾也找了椅子坐下。

与洛诗说道：“这是一个很远很远的故事了，千年以前，我的父亲，肸邑的老邑君忽而暴毙，他一生多子，那邑君之位便也轮不到我，我的兄长与幼弟都拼了命的去争那位置，而我，便等着他们争夺完毕，放我离去，因我已有了心尖上的女子，便无心那些，只求早日离去，与心爱之人天涯海角。”贵鸾顿了一会儿，出去，找了些酒，边灌酒边说：“那女子名唤沽娘，我是在海边救下的她，那时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礁石上，身上全湿透了，我将她带回了陆地，她醒来却是骂了我一番，说她是在沐浴阳光，我太过于多管闲事，那时我便觉得生气，这女子忒不识好歹，便不再管她，可渐渐的，我便爱上了她，她不愿我卷身权利，我便应她，会与她离去，后来终于有一兄长夺得了位置，那场变动中，我与那兄长是唯一的幸存者，兄长假意放我们离去，我与沽娘亦是恩爱有加，没多久，沽娘便有了身孕，而在沽娘临盆那日，兄长便请了巫医来我们的居所，说沽娘是妖物，便是那样，兄长的意图，自是为了置我于死地，好绝了后患，沽娘方生产完，将我叫了进去，兄长便下了命令，要杀了我二人，一道微弱的蓝光将茅屋护住，沽娘对我说，她其实是海中之人，并非我族，我那时便是哭泣，我知道，她的话语行为异于常人，后来，兄长便让巫医来破沽娘的神力，沽娘便再也抵不住，用了最后的力量，护送我与女儿离去，那场逃亡中，整整跑了三个月才到此地，再无追兵，我便生活了下来，我靠打猎养活女儿与自己，我与她取名叫做阿瑶，代表我对沽娘的相思，我以为这便结束了，我与阿瑶能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可是可怕的事情还未发生，我的兄长因暴戾，被手下人杀了，于是他们便将我找了回去，做了邑君，而我偶然发现，阿瑶生气伤心之时，竟会幻化出鱼尾，而且全无意志，凶残至极，我的这腿，便是她给打断的，而我也发现，我竟不会老，阿瑶长到了十六岁，便也没再长了，模样娇丽，我匆匆重新选拔了邑君，便落荒而逃至此，我们在山上，多年亦相安无事，阿瑶却总是羡慕山下人的生活，去年，她逃下山后，便再未归来，前些时日回来了，神情恍惚，常常一个人发呆，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嚷嚷着再也不下山了，百年鱼尾褪落一次，阿瑶向来小心，但此次褪尾还是被一村夫看了去，巫医将阿瑶捉了去，阿瑶泣泪成珠，巫医便起了歹心，阿瑶终是彻底换了身，我去巫医家里救了她，她已不记得我了，只知盲目的往这林中跑。”

贵鸾眼角有些湿润，洛诗一时没了言语，屋中静了许久，洛诗艰难的开口：“我，我的王兄与夫君被她捉了去。”

贵鸾说：“我知晓你的意思，可是现今阿瑶连我也不记得了，我帮不了你，你已无大碍，便下山去吧。”

洛诗却不依不挠：“我知晓她不是坏人，她曾幻化鱼身时，还曾救过我。”

贵鸾有了些许动容：“你当真相信阿瑶？”

洛诗猛地点头：“我自是相信，在牂牁江畔，还有河神的雕像。”

贵鸾说：“阿瑶每日都会出来吸收天地灵气，她白日怕见光，便都是夜间才会出来，你便去那洞口守着，待她出来时，便可去救人。”

洛诗问道：“她为何要吸收天地灵气，她不食人吗？”

贵鸾说：“因她也是一灵物，非仙非妖，我并不知道你所寻之人是否还活着，但是没有亲自看到就还是有希望。”

洛诗有些想哭，随即又说：“不会的，他们才没那么容易死。”

洛诗便按贵鸾所说，在那洞口等着，子夜时分，四下风起，洛诗着实冷得很，终于洞口处有了动静，没有走路的声音，洞口处慢慢出来了一物，便是阿瑶了吧。

她是直立着的，鱼尾在离地还有一寸的位置飘着，贵鸾轻声说：“今日不是爬着出来的，必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洛诗专心瞧着洞口，待阿瑶走得远了，洛诗便往洞中去，那洞中很是黑，没有一丝光，洛诗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种，照明前行，洞中还是有些宽敞的，满是奇形怪状的石柱，像是冰块一样垂着，不小心便会划伤身体。

贵鸾在外面放风，这洞中奇形怪状的石柱很是壮观，越往深处，湿气便越重，满是水汽，路有些湿润，洛诗一脚未稳，便栽了个跟头，直直往前摔去，像是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洛诗一抬头，竟是一人，身上还有些温度，是个活着的人，而看到了脸，洛诗便哭得不能自已，唤了声：“王兄。”那人奄奄一息，听闻王兄二字，便瞬间清醒了几分，唤着：“诗儿。”

洛诗那夜，便只救得那奄奄一息的洛宁。

洛宁醒来，看着洛诗，眼中阴晴不定，也不与洛诗说话，待稍好了些，便将洛诗拖着下山，洛诗便明了，痴痴的不愿走：“王兄，我未亲眼所见，蒙黎定是未死的，求你了，况且我是他的夫人，他若死了，我自也是要追随他的。”洛宁无法，便应洛诗，去救蒙黎。

那夜，蒙黎入了梦，与洛诗说：“你回去吧，不用救我。”洛诗便哭了：“王兄说你死了，我偏不信，你瞧，王兄果真是骗我，你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儿吗？”洛诗方才说完这句话，蒙黎便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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