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文看了看满目疮痍的江岸,望了望波涛汹涌的江面,蓦然生出许多感慨,长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人吃山河一生,山河吃人一口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胡杨的心早跟着鲤鱼船顺江而下,此刻已不知驶出了多远。他没有伞,任凭暴风雨落在头发上,落在衣服上,落在脸颊上,雨点溅起的泥浆将他的衣裤鞋袜染得乱七八糟,乍眼一看,面目形容憔悴,衣袂污秽不堪,活像个唱莲花落行乞苟活的叫花子,哪里还能看出一丁点儿雍容华贵的富家子弟痕迹。人靠衣妆扮,马靠鞍衬托,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虚假,但看此刻的胡公馆拼命三郎,便是一个顶鲜明的例证。
又一片乌云从江面升起,像一群无可尽数的乌鸦,这群乌鸦好似在江里受了惊吓,惊慌失措地向着江岸飞旋而来,赵志文抬头看天,望见了那团无边无际的乌云,皱了皱眉,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走的不该走的,现在都走了个罄尽。瞧着团乌云,这场暴风雨怕是一时三刻还消停不了,这里乌七八糟的,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准备去找个干燥处避上一避,这位兄弟,你有何打算啊,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走。”
这世上,啥东西都可以拿出来与人分享,唯独爱情不能,因为对轻衣姑娘的一腔挚爱,胡杨对赵志文的情绪是敌对的,针尖儿抵麦芒。现在,轻衣搭乘上鲤鱼船,早走得无影无踪了,胡杨满满当当的心忽然就空了,就像一个大财主家遭了贼,满满当当的一柜子金银财宝被妙手空空盗窃了个罄干罄净。他是个受不得孤独的人,这会儿,只要不是杀父**的仇人,他都乐意邀请他寻个馆子,切二斤牛肉,烧一盘豆腐,煮一篮花生,烫一壶白酒,痛痛快快地畅饮一场。
赵志文主动问询,正中胡杨心意。一咬牙,一横心,收回迷离的思绪,搓着手掌,说:“喝了一肚子风,淋了半日的雨。我现在是又冷又饿,真想找个地方,生一堆篝火,烤干衣服,切二斤牛肉,烧一盘豆腐,烫一壶白酒,煮一篮花生,痛饮一场,啥事儿也不要去想,且饱饱地睡上一觉。”
赵志文说:“在这等狂风暴雨中,在这样泥泞的道路上,兄弟能将这样一架大马车控制自如,如履平地,好似行走在草原上,稳稳当当,我就晓得兄弟不是一般人,听了兄弟的这翻话,我心更加笃定,兄弟果真是性情中人,倘若兄弟不介意,我们就结伴而行,寻个干燥地方,温上一壶辣酒,把酒言欢,祛祛寒气,如何?”
胡杨闻言,眉宇间乍露喜色,瞬间又黯淡了下去,说:“赵庄主的提议好到是好,可这一带刚刚遭了天灾,满目疮痍,人都走空了,就连鸡犬怕也没留下,哪里还有温酒的去处?”
赵志文淡淡一笑,遥望北方,说:“天无绝人之路,无巧不成书,我恰好知道一个地方,锦衣玉食未必有得,但是,酒水嘛,绝对可以管饱管够。”
胡杨闻言,心驰神往,问道:“什么地方?距此多远?这等天气,远水可是解不得近渴哟。”
赵志文说:“飞仙关,那儿距离这个地方顶天也就十来里地光景,以咱们的脚力,还有马车辅助,顿饭功夫就可到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