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苏启澜暗暗吃惊,要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来过庙会了。上一次来是六岁还是十岁?
与记忆中的庙会大有不同,小时候这里应该有个戏台的。如今却卖起了糖人。
突然,颜笙将一个面具扣在了她脸上。
“唔”她慌乱地拿了下来,“这是什么?”
颜笙轻笑:“很适合你。”
那是一个年兽的面具,一点都不好看,青面獠牙,圆滚滚的眼珠直瞪着她。
她目光在面具摊前搜索了一阵,拿起一个鬼面具扣在颜笙脸上。
“咯咯咯,这个才适合你!”苏启澜望着此时的颜笙,铜铃般的眼睛,还露出尖尖的獠牙。
“好,要了!”说完,颜笙将一锭银子放在小贩手中。喂,这也太阔绰了吧!
那小贩满脸堆笑,捧着宝贝似的:“谢谢爷,爷慢走!”
走出面具摊,颜笙轻轻拉了拉她的手俯身问道:“饿吗?”
她老实的点了点头:“嗯,有点。”
颜笙抬手指了指路旁的茶楼,露齿一笑:“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那茶楼古朴典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又似乎夹杂着糕点果品的香甜气味,令人心醉。茶楼的中央搭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台子。台上有一女子正垂眸抚琴,叮叮淙淙,像二月春风绕过山涧。轻拢慢捻,又似山间惊燕划过水面。
“二位客官里面请。”小二忙笑着迎上来。
他们在离台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桌旁点着檀香,袅袅生烟。
“二位客官点些什么?”
颜笙望了望她,眼底眉梢满是宠溺。
“就上些糕点茶水吧,糕点要这里最好的。”
“好嘞!客官稍等。”
“颜笙经常来这里吗?”苏启澜见他轻车熟路。
颜笙抿了口茶,低声附在她耳旁说到:“嗯,因为我喜欢这里的红糖酥。”
苏启澜听完“噗嗤”地笑出了声,她倒还没听过男子也嗜甜。
见她一笑,颜笙微微红了脸,他轻咳一声:“怎么?好奇怪吗?”
苏启澜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这个人还有很多地方如孩童般。
“来喽!”小二端来了几盘糕点和一壶茶,“二位客官慢用!”
苏启澜望了望盘中的糕点,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藕粉桂花糕,红糖凤梨酥,绿豆茸馅饼,都是糕点中的上等品。我感觉我快爱上这里了。”苏启澜扔了一块糕点在嘴里,满脸幸福。
“哦?我倒觉得有一样不好。”颜笙微微倾头望着她。
“哪儿不好?”
颜笙抬手指了指戏台:“丝竹声乐不好!”说完朝戏台走去。
苏启澜见他同台上的姑娘嘀嘀咕咕了一阵,那女子便娇羞地将琴让给了他。
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响了琴弦,忽缓忽促,如山涧清泉一般沁人心脾,琴声袅袅,叮淙作响,余音绕梁。台下叫好声不绝。
没有想到,他还会弹琴。苏启澜微微眯着眸子望着他,真是高山易求,知音难觅啊!
突然,刀光一闪,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拿刀向颜笙挥去。颜笙一闪身躲开了,那把琴却被生生砍成了两截。
座下又有几名玄衣男子加入打斗,茶楼顿时一片混乱。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苏启澜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嗓子里甜丝丝的似有血腥味。她想喊却似被人抑住了喉咙,想走却又动弹不得。
颜笙行有余力地在他们之间辗转,他只手持一把折扇,却抵挡住了他们刺来的刀剑。
突然,倒在地上的一名男子抬手一挥,一枚暗镖朝颜笙飞来。
“颜笙小心!”苏启澜这颗心的揪起来了。
颜笙侧身闪过,却被另一名男子一掌拍在胸前。他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胸前的伤口似是裂开了,顿时鲜血汩汩流出将衣衫染的斑驳不堪。
“颜笙!”苏启澜挤开拥挤的人群向颜笙跑去。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她:“苏姑娘,请留步,公子吩咐过不能让姑娘受伤。”
那人正是十三,他冰冷不带如何温情的眸子望着苏启澜。
那个笨蛋,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担心她的安危!苏启澜使劲扯了扯十三的袖子,指着颜笙:“快,快去帮他!”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十三愣了一下,转身加入打斗。顿时台上鲜血飞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鲜血味。不禁引起她的一阵干呕,随即两眼一黑倒下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凉风吹过她的脖颈,她微微打了个颤。她听见颜笙在轻轻地唤她,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见自己轻倚在颜笙肩上,天色已经很晚了,抬头便可以看见满天星辰。
“我睡了多久?”她晃了晃隐隐作痛的头,猛得想起颜笙受了伤,“颜笙,你受伤了?”
颜笙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轻笑:“我没事,对不起,让你害怕了。”
她不信,仍在他身上摸索着寻找着,却被他握住双手。她抬起头,便对上他满是柔情的瞳。
“启澜,我要离开了,相见再无期。”他认真的望着苏启澜,双目波光潋滟,他俯身柔声问道:“你愿同我一起离开吗?”
苏启澜瞪大了双眼,颜笙要走是她已经预料到的。可她从未想过自己要不要跟他走。虽然跟他在一起很安心很快乐,但这终究不是爱恋,她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意,是绝对不能跟颜笙走的,越重视就越不忍欺骗。
她挣脱了颜笙紧握的双手:“颜笙,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爹爹,还有二娘,我不能那么自私。”
颜笙极力掩饰自己的受伤,落寞地垂眸望着她:“在你的心里可否有我的一席之地?你明知道我心悦于你。”
苏启澜紧紧地咬住下唇,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颜笙,别这样。”
颜笙彻底死了心,原来自己在她心里那么的一文不值。他苦笑一声背过脸去,用低沉喑哑说道:“大双小双已经来接你了,回去吧!”
微凉的夜风轻轻吹起他鬓角的长发,他回首冲她落寞一笑:“苏启澜,不要那么轻易地忘记我。”语毕便纵身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不知何时大双小双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姐,这是颜公子嘱咐交给你的。”大双手里静静地躺着那把空白伞。
此时它已不再空白,伞面上绘着一枝娇艳欲滴的梅,伞柄上用漂亮的字体镌刻着“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她感到有温润的液体滑过脸庞,一滴,两滴落在光滑的伞骨上,落在她泛白的指尖上。
颜笙,如果你终究要走,当初就不该相识,弄累了自己,也弄伤了你。转头来只是人走茶凉,再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场景。蓦然回首,只是那人早已不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