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素娘今年也十六了,光氏这几年一直在给她想看婆家,竟也没有满意的。
倒也不是光氏眼光挑,而是素娘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来求亲的大多是商贾之家,或就是高门里的家生子,光氏本就尝遍了出身低的苦楚,又如何会把女儿再推进火坑呢。
倒是啊蛮一向与素娘合得来,也知道她的心思。素娘喜欢的是驸马爷的一个门生,叫谢云书的,满腹才华长得倒也还好,又是进士出身,就是家里穷了些,原本是泥腿子出来的。
这谢云书是个上进的,常常上门来向驸马爷讨教。这一来二去,素娘竟也动了心,只是碍着自个身份,到底不敢与光氏说。
她喜欢,啊蛮也乐得成全。找了个日子就将这事跟光氏提了,光氏踟躇不定,唯恐谢家嫌弃素娘的出身。
啊蛮听了就不乐意了,“要说出身,他往上数几代,都还在田里下地呢,又哪里来的底气,倒要挑剔素娘”
“况且素娘跟着本郡主这么多年,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再不济,一个正头娘子,也是当得的”
“谢家虽穷了些。但只要他争气,倒也是无碍的,姑姑不必担心,不过是多贴补些嫁妆的事,本郡主定让素娘风光大嫁。”
光氏听了,眼圈一红,竟说不出话来,只哎了几声应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淳化和四郎的婚事也渐渐提上台面,定的六月六,倒也是个好日子。
闽南王妃为了女儿的婚事早早地就从封地赶来了,好些年没见,老夫人搂着她又是心肝又是肉地嚎了一顿才罢休。
除了闽南郡王因着祖制来不了,淳化的几位兄弟姐妹,倒也都到场了。
因是封地太远,只能在京中出嫁。闽南王妃唯恐排场用度上委屈了女儿,又在京里头置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宅院作为淳化的备嫁闺房。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一路延绵至景国公府,热闹盛世空前。
宴上老爷诰命们各坐一处,姑娘郎君也分席而坐,中间隔了厚厚的珠帘。
啊蛮与王婩在一处说着话,吃着点心,与她们同坐一席的有三位少女瞧着倒很是面生,不像是京中人。
其中有一位打扮得甚是华贵,比起啊蛮来也毫不逊色。她头上戴的是金螺丝工艺的嵌东珠钗花,耳上是一对夜明珠坠子,项上的金圈缀满了祖母绿,身上则是千金难买可遇不可求的鲛纱,衣边上用银线绣着水纹,太阳光下灼灼其华。
见了她们张扬的模样,王婩皱了皱眉,“这又是哪里来的人,怎么我在京中未曾见过”
阿蛮捂嘴一笑,凑近她耳旁,“你不知道倒也正常,这些个呀,都是闽南郡王府上的王女,中间那位啊,就是闽南郡王房里大名鼎鼎的莲侧妃所出的女儿,也是个有封号的,称莲县君呢”
这位莲侧妃,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她是江南名妓莲玉勾之女,自小就颇有才名,又长得明艳,十一岁起就跟着母亲卖艺,在江南可谓家喻户晓。后来遇到了闽南郡王,当即惊为天人赎了回去,亲封为侧妃。绕是闽南王妃心里再有不满,也只能生生吞下。
这位莲县君,是闽南郡王和莲侧妃唯一的孩子,自小就视若掌上明珠,身边所用之物,无一不精致独特,甚至好些都是淳化没有的。
王婩听了,心下了然,唇角带着一抹讥笑,“这个莲字,封得倒好”
“可不是么,听说,这还是我那位姑姑提议的呢,姑父竟也采纳了。想来这位莲侧妃是个极得宠的”
以一个妓女的姓来给宗室女冠封号,她这位姑姑,向来是手段不俗的。
淳化的一个妹妹扫了眼景国公府,不以为然地笑,“这俗话说妻以夫贵母凭子贵,姐姐一嫁啊,你我日后,可就要称她一声陆四少奶奶了”
另一个姑娘听了,也附和道,
“可不是么,以后我们王府最尊贵的姑娘,可就是三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