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败下阵来,虽然算得上已经认输,怕是也是想借着香蕃太子一名,多少挽回来一些面子罢了。
原本一敛的神色又恢复如常,凰烠却是将目光落到了华玲珑的身上,随即低声一笑:“这请求,达使者还是跟制出这香的人说比较好。”
达木措抬起眸来,却是随即看向华玲珑,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华玲珑站直身子来,先是对着上首的凰烠福了福身,随即才侧过身子来,看向旁侧的达木措,清瘦的小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看上去又是一派的无害温婉:“达使者既然这般说了,小女便将这天真香,与这香水香精一并送给达使者便是。”
当然,只有正对着华玲珑的达木措,才能看到,那朱红菱花小嘴边,勾起的浅浅弧度,像极了那领口处精致刺绣的半枝莲,只是多了一分带刺的戾气。
人家只是说讨要这香水香精,华玲珑却偏偏将那天真香也一并送了,别的香也就罢了,偏生名字还是这么应景,不少在座的其余人,心间都是憋了一口笑。
达木措的一张脸,都已经有些黑了,只是是自己开的头,也只好尽数咽了下来,憋出了一句话来:“多谢。”
“达使者不必客气,”华玲珑摆了摆手,蒲扇似的睫羽轻轻地划了划,却是压低了声音对着达木措淡淡开口:“往后说话,记着注意些便是。”
长了一张嘴,那也不是凭白张口就能随意说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也是需要掂量一下的。
达木措心间一震,以为是自己之前太过倨傲的几句话,而惹怒了华玲珑,紧了紧手心,虽然被一个小女子教训有些不甘,但也没有资格来发作。
当然,若是华玲珑知道达木措的心思,怕是会一脸惶恐地摆手了。
真的高估她了,不过是说帝都没什么人才,倒不至于惹怒了她,她华玲珑,可不是这么具有爱国情怀的人。
要说哪一句话让她听着不爽么?
大概,就是那一句了,那一句鄙夷嘲笑容晔的话,病恹恹的美人。
一个使者,长得像黑黢黢的煤球这一点就先不说了,这么多人,偏生要嘲讽上一句容晔,整治不了别人,难道还不能整治一个班门弄斧的弱鸡么?
呸!
这个心态是怎么回事?
华玲珑眯了眯眼睛,这会子冷静下来才发现,刚刚跑偏的心理,那一定是与她本人无关,因为,她可是为陛下分忧解难,顺带带火一把即将上市的香水香精,所以才这般做的。
至于那一句惹着容晔的话,嗯,她都忘记了,完全不记得,与她无干。
正想着,却是见着达木措又抱了抱拳,对着高台上的凰烠沉声开口:“陛下,来自香蕃的礼物已经献上,本使有些身体不适,便先回驿站歇息了。”
挥了挥手,便有捧着那三个小匣子的男子走上前来,将里面的制香给奉了上来,候在一旁的内侍连忙上前接了下来。
“达使者注意身子,且先回驿站吧。”凰烠颔了颔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套地应了一句。
“谢陛下。”达木措直起身子来,有另外一个男子走上前来,收好了那玉碟上的制香,装在匣子里面,这才跟在达木措的身后,大踏步地一道离去了。
那架势,看上去有一种灰溜溜离去之意。
随着达木措一行人的离去,整个大殿,便又再度恢复了安静。
“咳咳-”那一边的低咳声,却是来自容晔,正以纤白指尖掩在唇边,刚好打破了这一殿的寂静。
华玲珑正准备抬步向着自己的席位走去,却是听得一道拍掌的声音落了下来,却是龙椅之上的凰烠。
眼见着凰烠都拍起手来,其余的臣子们,自然当下就有眼力地跟着一道鼓起掌来,原本沉寂的大殿,一时间,又被啪啪的鼓掌声所溢满。
华玲珑就站在大殿中间,觉得眼下回座位似乎不太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凰烠只是拍了三下手,随即便端坐在龙椅之上,片刻之后微微地撩了撩宽大的华服衣袖,如雷的掌声便停了下来。
“华太师府上,果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剑眉入鬓,不怒而威,凰烠随即看向下首的华玲珑,朗声开口,五官眉眼间不乏一抹赞赏之意。
看得出来,华玲珑今日之举,的确很合凰烠的心意,不但化解了来自香蕃使者的刁难,维护了皇家颜面,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算得上是为帝都扬了口气。
的确,上位者么,更多的,则是注重皇家颜面。
只是华玲珑本就没考虑到那么多,不过一时头脑发热外加手痒,这才站了出来。
华震东紧跟着就站起身来,俯下身子去抱了抱拳,压下心底的一抹欣喜之意,恭敬开口:“微臣惶恐,圣上谬赞了,此乃微臣应尽本分。”
夸的是华玲珑,居功的却是华震东。
“华玲珑,你可要朕给你什么赏赐?-”眸光一转,却是落到了犹自站在大殿中间的华玲珑身上,凰烠却是直截了当地唤了一句。
玲珑庸俗,偏爱钱财。--
这是华玲珑真实的心中所想,当然,却不能这般说。
华玲珑福了福身,面上一派正色,随即挂着一抹温雅的浅笑,回了话道:“为圣上分忧解难,乃玲珑荣光,不敢讨要什么赏赐。”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做作。
人生如戏,真的有时候全靠演技。
“好!-”透着老态的眉眼间,掠过一抹精光,凰烠放声一笑,随即却是话音猝不及防地一转:“朕记得,华太师府上,已经出了一位琉璃县主吧?”
冷不丁地被提及的华念卿,正盈盈端坐在白纱后面的席位上,捏着锦帕的指尖却是不由地一紧。
一时间也拿捏不住凰烠的意思,华震东只好颔了颔首,恭敬开口:“回圣上,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