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枢机红的外衣,带着温凉的气息,却是干净的,就这么落在了华玲珑的身上。
“多谢容世子。”华白琛垂下眸去,低低地道了句谢,随即才用那外衣将华玲珑裹了起来,抱着她径直下了画舫。
一道满是轻佻又低沉醇厚的声线,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容世子倒是好,本皇子这去水里走了一遭才救了人,倒被你占了句谢去。”
华白琛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当真是急过了头这才记起来竟是还没跟真正救了华玲珑的人道句谢,随即转过身来垂下首去:“家妹救命之恩,改日一定对三皇子殿下好好道谢。”
原来,之前救了她的人,是凰顾言啊--
可是为什么,不是容晔呢?
但也是幸好,不是容晔啊。
华玲珑昏睡过去之前,只记得这么一个念头,随即便眼皮一重,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身上的深绛色缀波浪纹的锦衣,因为沾了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倒是显出那线条分明的肌肉线条来,凰顾言眉眼一挑,多情潋滟的桃花眼不见丝毫狼狈之意,随即摆了摆衣袖:“罢了,且先带着人回去好好请医夫看看。”
“多谢三皇子殿下。”华白琛应了一声,见着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华玲珑,面上一紧,随即大踏步便向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原本热闹的画舫,因为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倒是变为了一片冷凝,好在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人员伤亡,除了几个护卫受了重伤,其他的人都只是一些没什么大碍的轻伤。
“今日的事情,本太子一定会彻查到底,给大家一个交代!-”凰无爵上前一步,环视了众人一眼,随即背着手,面上一派冷凝锐利之意。
得了太子殿下的话,那些才缓过神来的众人们,也没什么多待的想法了,纷纷各自下了画舫。
腿脚发软的那些佳人们,被自家的贴身侍婢搀扶着,这才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挪着。
不多时,唯一还剩着人的,也就只有凰无爵一众人所在的这一架画舫了。
“咳咳-”容晔捂着心口,却是低低地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冷凝沉寂。
凰无爵眼眸一抬,看着容晔那看起来不像作假的确有些苍白的脸色,眼底那一抹孤鹰般的锐利之色,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容世子今日也受惊了,且回府去好生养着吧,本太子就先回宫去了。”薄唇一启,宽大的衣袖猛地一甩,凰无爵落下一句,随即便大踏步下了画舫。
“太子殿下,慢走。”容晔垂眸,喉间溢出淡淡的一句,却是也不急着离去,只是站在原处。
见着凰无爵离开,凰宣倾随即脚步一动,也跟着下了画舫。
凰顾言眉眼一挑,深绛色缀波浪纹的锦衣因为沾了水,颜色更显得暗了一分,撩了撩鬓边一缕湿漉漉的发丝,随即脚步一抬,越过容晔身侧的时候,桃花眼微微一斜:“容世子,就此别过。”
“三皇子,就此别过。”容晔背着手,颀长的身形看上去格外地挺拔清瘦,只是淡淡地颔了颔首。
凰顾言轻笑一声,随即便眉眼一敛,下了画舫大踏步离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画舫,便只剩下了容晔,还有神色肃冷候在一旁的云景。
阵阵河风,伴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就这么轻轻地拂了过来。
容晔站在原地,背着手直直而立,视线落于那早已恢复平静的河面,眼底泼墨一般的色泽,大概是被那粼粼的波光给映的,似乎跟着拢上了一抹淡色。
护城河周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唯有那如一匹鲜艳彩缎的河水,仍在欢快地流淌着。
偌大的画舫,虽然站着两道身影,却是听不见丝毫的话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了那一道低沉得仿佛要随着这河水一道溜走的声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云景,走吧。”
话音落下,容晔抬起步子来,缓缓地走下了画舫。
“是,主子。”云景抱拳应了一声,眸光落于那地上,肃冷的神色却是猛地一滞,随即抬起头来,跟着一道走下了画舫。
一道微风拂来,带着那画舫上淡紫色的帐幔跟着飘扬起来,格外显眼地,那画舫的船板上,却是有着一小片的殷红。
不是一滩,只是一滴一滴连在一起的血迹。
那地方,原本站着的,却是容晔。
--此处是无声无息的分界线--
华玲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
房间里面,已经点上了橘黄色的烛火,华玲珑刚一睁眼,便被那突如其来的光亮给刺得眼睛一缩,缓了缓才终于适应过来。
撑着手,华玲珑坐了起来,只觉得嘴唇干得很,环视了一眼房间也没见着拢芝,便准备下床来倒杯水喝。
“小姐-”拢芝刚好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着华玲珑撑着手准备下床,连忙急急几步就跑到床榻边,“快躺着,身子还虚着呢!”
华玲珑坐在床沿边,刚一起身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又稳了稳身子坐了下来,听见拢芝的话,扯了扯唇瓣然后溢出一个低哑的字音来:“渴。”
乍一听见华玲珑如此软绵绵毫无气力的字音,拢芝眼眶一涩,随即连忙应了一声:“那小姐您先坐好,拢芝这就给您倒杯水来。”
华玲珑轻轻地点点头,见着拢芝又小跑着端了杯温热的茶水来,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见着华玲珑喝完茶水,拢芝接过茶杯,又端起托盘上的一个白瓷小碗来,递到华玲珑的面前:“小姐,奴婢给您熬了碗姜汤,快趁热喝了。”
袅袅的热气,带着姜片辛辣的气息,就这么扑面而来。
华玲珑本来不怎么想喝那姜汤,不过见着拢芝一脸她不喝就要十八般酷刑伺候的表情,到底还是乖乖地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