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口，却是觉着被人一把拉过了手，然后便听见老夫人那欣喜的声音：“珑姐儿都长这么大了，祖母都要记不起你的样子来了，快让祖母好好瞧瞧！”

华玲珑只是抿着唇含着笑，任由老夫人拉着自己，又好好地打量了自己几眼。

外面罩了件大红羽缎对襟褂子，被老夫人这一搂，华玲珑又本来就是跪坐在地的，内里洗得发白的素色撒花袄，就这么不经意地外露了出来。

老夫人自然有看到，又见着华玲珑如此清瘦单薄，面黄肌瘦颇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有些皱纹的脸上突地就沉了下来，一偏头，对着另一侧坐着的一个夫人不喜地开口：“沈氏，这珑姐儿虽然养在别庄，吃穿用度也都不该与语姐儿她们差别太大吧？”

那夫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高高绾着的发髻，插着特别华贵的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保养得极好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身量苗条，正是华府的当家主母，大夫人沈氏，华玲珑的嫡母。

至于老夫人嘴里的语姐儿她们，指的是沈氏的两个女儿，府上的嫡女。

沈氏一共有一儿两女，大少爷华少珂，是府上的嫡长子，大小姐华念卿跟二小姐华念语，是一对姐妹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帝都城大有名气的佳人才女，尤其是大小姐华念卿，可是被皇后娘娘封赏为琉璃县主，也算是为华府争了不少的门面。

华府这一辈的子嗣不算很多，除此之外，还有二夫人季姨娘所出的一个女儿，府上的三小姐华安玥，虽然是庶女，可是因为在调香方面稍有学艺，平日里也是较为受宠的。

至于华玲珑的生母，也是府上的三夫人秦姨娘，所以华玲珑也是庶女，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华白琛，只是自幼时便分离开来，甚少见面，如今更提不上有多亲近了。

听见老夫人似是问责的话，沈氏捏着手里的一方锦帕，眉尖一蹙我见犹怜，明媚的面容上又带着浓浓的自责之意：“是妾身的不是，竟让那庄子里的刁奴蒙了眼，不料她胆大到敢克扣珑姐儿的银钱！”

如果不是已经从李嬷嬷那里，知道了真正要对她下手的就是面前的沈氏，此景此景，见着如此的沈氏，恐怕也多半要被她给蒙骗了过去。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华玲珑颔下首去，反正也看不清在场中人的面容，索性便不看，只跪坐在老夫人的面前，柔柔弱弱地开口帮腔：“祖母，莫怪母亲，只是那庄子里的嬷嬷有些占强，平日里爱贪些便宜罢了，也赖不到母亲的身上。”

沈氏闻言，似水一般涟涟的眼眸，却是极快地睨了一眼地上的华玲珑，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华玲珑居然还会帮着她说话。

老夫人听见华玲珑的话，面上的表情这才好了些，将手里的小火炉递到华玲珑的手里：“就你心好，会顾着人！”

华玲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又将手里的小火炉还给了老夫人，还不忘低低地开口：“祖母拿着暖手便是，玲珑不冷。”

老夫人眯着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华玲珑，因为蒙着白布巾，也看不见那一双眼睛，随即抬起眸来，使唤着候在一旁的丫鬟们：“都是瞎的么，还不快将珑姐儿扶起来，下去好好安置着！”

话音落下，便有几个候着的丫鬟手脚利索地将华玲珑扶了起来，然后便准备带华玲珑下去安置着。

华玲珑站起身来，又福了福身，对着上首的老夫人跟座位上的沈氏开口：“祖母，母亲，那玲珑就先下去了。”

“去吧，好生歇着，赶明儿祖母便让人给你好好置备一番！”对着华玲珑摆了摆手，老夫人噙着一抹带些慈祥的笑意，回了一句。

华玲珑动了动嘴角笑了笑，然后便让拢芝扶着自己，跟着领路的丫鬟一起退了下去。

及至出了房间，已经走出了好大一截，华玲珑这才悄悄舒了口气，总觉得跟这些人说起话来，没有弯弯绕绕，却也觉得心累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