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罗刹玉女叶逢春,将绝情剑化作七道碧芒、射向回风谷主江漫月。而那江漫月却是不躲不闪,引颈待戮。眼看就要剑光临身,血洒当场。
突由斜敕里飞来一片金霞,把碧光剑芒一起托住,紧接着又是金霞一闪,现出一位中年比丘来。道友,此处多是烦恼,何不回转你那清净之地,只管在此发呆作甚?
一声清越禅音传入江漫月耳中,江漫月只觉浑身一震,慢慢睁开眼睛,一见眼前之人不由感激说道:“多谢大师解我之困,江漫月深陷夙怨之中,请大师指我一条明路。”
道友不必多说,你那事情贫僧尽知,当年种下孽因,才有今日孽果。贫僧虽能暂时开导于她,终究无法断其情根,系铃之人才是解铃之主,你二人注定该有这番纠缠。
“泪断风愁谷,从此两修身。”待风愁谷事了之际,也就是你二人情解之时,贫僧言尽于此,你且去吧。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江漫月明白了。那回风谷主江漫月向来人深施一礼,然后驾起遁光向空飞去。
你是何人?竟要助那江漫月欺我。叶逢春看到江漫月逃走,急忙娇躯一晃,驾起遁光就追。
岂料那片金霞闪的几闪,化作一团金幢将自己牢牢困住,任凭使尽各种神通,仍是无法走出半步。又见那施法之人,手掐莲花诀印神情肃穆,不由呆了起来。
业障,这聚合神光乃是我佛门独有大法,你竟然对面不识,看来真是被世情迷昏了头脑。那清越禅音再度响起,犹如当头棒喝。
叶逢春听后心头一震,只觉有些事情朦胧记起,仔细端详片刻,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是大师驾到,弟子不知是您到此,实在有失礼数,只是大师助那江漫月逃走也是不该。您是前辈散仙,当知那江漫月有负于我,使我在红尘之中遭受诸多魔难,似此无情之徒,大师怎可庇护于他。
“既知红尘苦,何必惹红尘。”叶逢春,既然你自称弟子,可见你良知未泯,还记得为师助你前世轮回。
你虽然身在邪教,尚知洁身自爱,未做过淫邪之事,否则为师岂能容你。你苦修数百年,也该明些天机,怎还如此糊涂。岂不知不动情根,方能不坠情劫,才会修来大罗金仙。
今日为师怎会无端到此,还不是为你而来。依你往日灵慧哪有不知,只是你用情太深,才会如此愚笨,竟看不出为师是前来度你。
叶逢春听后灵台倏反清明,急忙屈膝跪倒口称恩师。欲待断情向佛,可偏偏又想起了江漫月俊朗面容,一时又犯了糊涂。
恩师,弟子实在是喜欢那江漫月,哪怕有一线希望,弟子也会锲而不舍。“我心不死,不入佛门。”请恩师可怜于我,叶逢春说完又自哭啼起来。
唉!你真是我的魔障,幽萝大师一声长叹,见那金霞闪的几闪,再看大师已是踪影皆无。
云梦山玄徽紫府,穆华阳面色苍白跪在石案之下,断臂之处依然血迹斑斑。
仙尊,弟子有幸蒙您飞剑接引度入宝山,赠予三宝授之大法,意欲按您所嘱多积善功造福四方。岂料误入风愁谷受魔灵附体,做下忤逆犯上之恶行。置两位师叔于重伤,不知是生是死。
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悔之晚矣,本想自绝于天以谢前罪,却又心有不甘。若苟活于世,身又成魔,不知将来会造下多少杀孽。
仙尊,弟子深感前途渺茫,不知如何是好,请仙尊指我一条明路。穆华阳一时悲痛欲绝,砰砰叩头不止。
你且起来,听我说话。穆华阳耳边忽然响起一丝苍老声音,犹如时隔万年遥谣传来。仙尊,弟子遵命。穆华阳喜极而涕,抬起一双泪眼望向发声之地。
只见石案后方洞壁之上,隐隐透出一圈金光,金光之内现出一位仙风道骨、白发白须的老道者。
看那老道者手持墨玉拂尘,周身瑞彩环绕,三朵青色奇花悬于头顶,正拿一双慈目望定自己。仙尊,仙尊,穆华阳痛哭失声,赶紧上前两步。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何必徒惹烦恼。说什么身已成魔,魔又在哪里?一善一恶本为心生,心善则怀柔天下,心恶才是诸般魔像。天降神通于你,怎可不受,持悲天悯人之心,一切皆可为我所用。
金阙宝录之中有修心之篇,贪痴嗔颠皆为修行之戒,你怎可不知,贪恋法术玄功,以至于心性不修,才会惹来如此麻烦。华阳,你知错吗?
弟子知错,弟子知错了,请仙尊救我。穆华阳不停的叩拜。嗯,除去你体内魔灵倒也不难,只是白白浪费了这偌大神通。
既然来之,何必拒之,管他如何强横,我自持善苦修,待到心如磐石,他当自然化去。那时你道果已成,身入散仙一流,任你遨游四海,凌虚五洲,岂不是好。
多谢仙尊教诲,弟子明白了,穆华阳一时云开雾散。既然明白,怎还磨蹭,快去做吧。话音刚落,道者已随金光隐去。
仙尊,仙尊,弟子还有话要说,穆华阳开口急唤。你心中所想,我已尽知,已为你留下灵符一道,可助你脱灾免难。苍老声音好似从极远处传来,细如蚊蝇却又清晰入耳。
听完仙尊之言,穆华阳沉思片刻,然后走出洞外,伸手入怀摸出青色玉瓶,打开瓶塞,一股丹药清香扑鼻而来。
看到所剩五粒紫玉星丹,华阳随即倒出一粒送入口中,立时感觉左肩疼痛大减,体力也恢复不少,当下就地盘膝而坐,按照金阙宝录疗伤篇之法,疗起伤来。
只见他右手放出五彩光华,穿行于断臂之处,那臂上肌肉凹凸不定,寸寸碎骨咔咔作响来回游走,只把个华阳疼的汗如雨下,额头之上青筋根根暴起,一时之间浑身冒出雾状白气,将人包裹在内。
不知几时,华阳幽幽醒来,周身雾气早已散去,一抹夕阳照在身上,生出丝丝暖意。抬头看了看天,见那日头已经偏西,已是次日申时,稍微移动左臂,只觉臂上断骨已然重续,经脉也已愈合,已是无有大碍,只欠时日疗养而已。
当下将身站起,慢慢走向那株蜂枣巨树,只见它、依旧枝繁叶茂碧色如洗,枝间仍是黄花朵朵红枣串串,诱人食欲大增。
仙山之内四时如春,所以花开重败,果熟即落已成定律。再看树南那道瀑布,仍然水流潺潺,洒下万道银练,让人目不暇接。
池内游鱼仍是见人不惊,只顾争抢那树上飘落的黄花美食,哪管有人近前欣赏。
穆华阳看到此处,不由想起申姑婆偌大年纪,不知身体是否如前,若将姑婆接来享受神仙岁月,岂不了却自己一桩心愿。心中想罢,暗暗打定主意不提。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咕咕怪叫响起,一道黑影飞临眼前。小黑鹞,穆华阳惊喜异常,右臂一伸把那黑鹞接在手里。那小黑鹞见到穆华阳,只喜的虎头伸展,猫面紧靠,在华阳脸上磨来蹭去,显得亲昵非常。
黑鹞,玉姑娘可有消息传来?恩师是否安好?那小黑鹞听到穆华阳问话,怪目一闪,伸出尖爪挠了挠华阳掌心。穆华阳见那黑鹞爪上绑定一物,取出来一看,竟是一封信笺。
信为玉青衣所写,大意是说:“青霞仙子已被震伤奇经八脉,现今闭关修炼。玉清师伯伤势严重,虽有灵秀峰云水师伯保住性命,但已成无神之躯,整日昏睡不醒。”
掌教师伯代己受过,被鞭刑三百,也正卧床调养。九儿担心华阳哥哥,身上魔灵以及创伤,每日也是以泪洗面、云云。
穆华阳读到此处只觉肝肠寸断,不觉魔性又起,心中升起恨意重重,只想把个世人斩尽杀绝。又想起仙尊谆谆教导,让自己修心养性多积善功,两番思想轮番闪现,交战不已,只让穆华阳欲罢不能。
眼看入魔在即,忽然一声雷震炸响当空,紫徽仙尊所留灵符已然化作晴天霹雳,只震得山石乱颤鸟兽皆惊。
穆华阳经雷声震动,灵智瞬间恢复,暗道一声好险,差点又被魔侵,当下不敢再想,急忙盘膝打坐,重新练那修心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