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爸。”

“对了小默，你在家，爸出去一下。”

“爸，你要去哪？要是去买菜什么的，就别去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再说让我哥下班买了带过来也行，你就陪我说说话吧。”

林溪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满脸的犹豫，一眼就能看出来。

“爸，你有什么事吗？”林默不得不追问。

“今天医院能探视，我想去看一眼你高阿姨。”

跟着林溪山的回答，林默的表情也突然严肃了起来。是的，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过白涵的妈妈了。同时林默也为自己的爸爸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去探望高玉兰而感到一阵欣慰。

“爸，我和你一起去吧！”林默又瞬间作出就决定。

“不不不，你这样子，就别再折腾了。”

“没事，打车过去，走不了几步路的。”

“那……”

“行了，爸。走吧。”林默没有给林溪山过多考虑的时间。而且她要做的事情，任谁也拦不住。

一路上林溪山始终小心的关注着林默的脚，生怕站不稳又跌着，而早已经对拐的使用达到炉火纯青地步的林默，除了一两个台阶，其余的地方，也和正常人一样行动灵活自如。

“高阿姨，我来看你了。”

高玉兰因为遭受了家破人亡的精神打击，最终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后来有一次，因为发病时伤到了邻居，才被送到了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好几年过去了，从疯疯癫癫，到现在的沉默不语，时好时坏的病情，像是一把双刃剑，既让她忘记了过去痛苦的记忆，也让她忘记了身边的所有人。而此刻的她，静静的呆坐在床边，被从窗户里透进的阳光笼罩在金色的光辉下，安静、从容。如果是不曾了解的人，完全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而时间也像是特意关照了她，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不论周围的人和事历经多少沧桑，她的样子始终停止在过去。

“从上个月开始，她就彻底不与人交流了。谁说话她也不会理睬。”林溪山告诉林默高玉兰的变化，语气里满是怜悯和担忧。

“爸，你说高阿姨还会好吗？”

“其实这样，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仔细想来林溪山的话的确有道理，与其面对痛苦的记忆，不如静止在自己的时间里与世隔绝。

“也不知道白璐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许她回来，高阿姨会好点。”

“哎，那孩子也不容易，只怕是到现在也接受不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所以不愿意回来。”

是的，白璐好像已经渐渐的成了一个再也不会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人，永远消失了一样，甚至连白涵的葬礼也没有参加。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着什么，想着什么，又是为什么会让心变得，像看上去的那样僵硬、无情。

“高阿姨，你还认识我吗？”林默试探性的问高玉兰，即便知道得不到回应。

安静压抑的病房里，父女俩就那样静静的陪着身边这个没有任何关系，却也已经渐渐成为亲人的疯女人。当然，不论她是疯是好，彼此间多少年的纠葛也早已经让他们不忍，也不能不去照顾。只是让他们纠结的是，他们既想让高玉兰快点好起来，继续和唯一的女儿开始新的生活，同时又担心她好起来，去重新面对那些残忍痛苦的往事。但人生就是如此，注定了人们将在不断的纠结中无法预先选择的去面对明天的生活。

“小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恩恩。”林默看着林溪山的眼睛，她看的出父亲此时的心境和她是完全相同的。

“高阿姨，我们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你要坚强，你还有白璐！”林默刻意提到白璐，希望能用这个现在唯一和她有关系，并且没有顾忌能被提起的名字鼓励她的意识。

“爸，谢谢你。”林默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感谢着身边的爸爸。

“谢我什么？”林溪山对林默突然的感谢感到茫然。

“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坚持来看白涵的妈妈。”

然而林溪山没有回答林默的感激，既没有说这是应该做的，也没有用其他的言语再去表达自己的善良。只用一副沉默的样子，演绎着说不出的情绪。而林默看着此时爸爸脸上让她读不懂的沉默，心里还是一万分的感激和骄傲。感激爸爸能始终记得白涵，骄傲她能有一个如此善良的爸爸。

“小默姐~”

突然，同样专心于脚下的父女俩，被一声擦肩而去的声音牵绊了全身所有的细胞，扭过头去印证声音的那一刻，林默像是被静止在了时间的尽头，突然被放空的灵魂在岁月的空间里眩晕着回到了时光机里的某一点，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息，眼前的一切无一不让她在一种无法抵挡的亲切里，伴着笑容激动到泪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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