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爹,孩儿求您放了后院那些小孩子。”小女孩搂着父亲的脖子,亲昵地恳求着。
“什么小孩子?”男人装傻地看着女儿,眼睛似有若无地询问着一旁的妇人。
“爹不许犯糊涂!就是被关在那个黑屋子里的小孩子。”
“庆娘,小姐怎么会去那里?”男人冷冷地看向妇人,眼中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因……因为……”
“爹,不许怪乳娘。只因为孩儿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才发现的!”小女孩伸手转过男人的脸,嘟着嘴解释,“爹放了他们好不好?”
“小洁乖,那些孩子是要送给三王爷的礼物,不能放走。而且他们身上已经烙上了奴隶印记,就算放了,他们也没办法摆脱奴隶的命运。”男人平淡的解释,似乎这一切都是稀疏平常之事。
“爹,没有人生来就是奴隶!”
“小洁你要记住,在紫冥国贵族是绝对不能同情奴隶的!”
“不!孩儿只要朋友,不要奴隶!”小女孩生气地推开父亲的怀抱,“爹若不答应,孩儿就不再吃饭,也不再和您说话了!”
“小洁!”
“哼!”说着小女孩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说来也奇怪,第二天那个男人便当着小女孩的面释放了那些孩子。唯独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留了下来。
“请大人允许我俩留下来伺候小姐。”两人跪在男人面前诚恳地请求,他们希望能报答眼前这个犹如天使的小女孩,做她的奴隶他们心甘情愿。
“你们不想要自由?”男人审视着两个男孩,眼中有着不易察觉轻蔑。
“我们希望追随小姐,保护小姐!”
“小洁,你要留下他们吗?”
“嗯!”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甜甜地微笑。
“那你们留下吧。等会儿会有人来为你们安排工作的。”说完男人抱起小女孩离开了后院。
“那些孩子真的被释放了吗?”沈依楹疑惑地看着雷彬剑。
“为什么这么问?”
“紫冥国的奴隶制度那么根深蒂固,怎么会说放就放?”
“你说的没错。”雷彬剑失落地看着火光,“他们后来才知道那些孩子只是被关到了其他地方,而且没多久就全死了……”
“那小女孩知道吗?”
“不知道。两个男孩不希望小女孩因为这个自责,毕竟在那种环境下他们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后来呢?”
“后来……”雷彬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那或许是三个孩子最幸福和最不幸的日子。”
“阿剑,阿岳,你们快点啊。”一个身着浅黄色裙衫的妙龄少女在紫色的丁香花海中奔跑,时不时地回头招呼着身后的两个少年。
“洁小姐,您慢点。”
“哈哈,阿岳,你快点!”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地穿梭在花丛中。
“啊……”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少女不由自主地摔了下去,就在这时原本伫立在花丛中的少年倾身接住了她的身体。
“没事了,洁小姐。”
少女望着眼前的少年,双颊微微泛红,“谢谢。”
“嘿嘿,看你还乱跑。”另一个少年幸灾乐祸地笑着,“幸好有大哥在,不然我俩又要受罚了。”
“哼。”少女不服气地把头甩向一边,拉着身边男人的手道,“阿剑,我们走!”
夕阳映衬下的紫色丁香花海显得格外美丽,丁香寓意纯洁、美好,而紫色丁香花暗喻着:初恋。
在等级森严的紫冥国,奴隶和贵族对视都会被按上亵渎权贵的罪责,更何况是彼此相爱。
“爹,不要逼我,我绝不嫁给三王爷的儿子!”
“胡闹!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得世子喜欢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男人板着脸高声训斥道。
“这样的福分我宁可不要!”
“小洁!”
“爹,世子的人品如何您心知肚明。您若要女儿下嫁岂不是送女儿入火坑!”
“傻丫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男人语重心长辩解道。
“逢场作戏?多少妙龄女子惨死于世子的刀下?他根本不是人!”
“啪。”男人用力甩了女儿一巴掌,“你大胆!”
“爹……”少女捂着自己的脸颊,含泪看着自己的父亲。
“不管你愿不愿意,为父已经答应了,三日后出嫁!”男人不再看自己的女儿,背身望墙,冷漠地说出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不会嫁的!若爹一意孤行,大喜之日入住王爷府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少女面色如铁,毅然决然地说道。
“你!想气死我!”男人猛拍着桌子高声道,“来人,把小姐押回房间!她若出了什么事,我把你们都砍了!”
少女被关在自己房间,日夜有人看守,婚期临近,两位少年再也按耐不住,决定出手救人。不过府内毕竟高手如云,两人才将女孩救出房间便被府内的高手抓了起来。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来人拖出去砍了!”
“不要!”女孩流泪跪在父亲面前,“孩儿求您饶了他们!”
“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怎能饶恕!来人把小姐带回房去!”
“不!不可以!”女孩被拖着往屋外走去。
“洁小姐保重。”两个少年望着女孩,小声地祝福着。
“……”女孩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侍卫的钳制,顺手抽出了侍卫腰间的佩刀,架上了自己的脖子,“放了他们!”
“小洁!你要做什么?”男人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千万别伤到自己!爹答应你放了他们。”
“爹,别再骗我了!他们即使现在全身而退,也未必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女孩心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您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您当年只是把那些孩子关到别处去吗?”
“小洁!你放心,这次爹一定不会骗你的。”
“爹,不管您做过什么,女儿都不怪您,因为是这个国家让人心腐化了。但您若杀了他们,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您!”女孩带着两个少年一步步往后退着,“请恕女儿不孝,就此拜别父亲!”
“小洁!别走!你走了,三王爷怪罪下来,爹就……”
“爹!别再说假话了!您和三王爷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因为女儿悔婚就瓦解的。”女孩高声反驳着,转而对身后的少年道,“我们走!”
三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夜幕中……
离开了原本的城池,他们躲入了偏远的山村,开始了平凡而简单的生活。只是好景不常,两个生死相扶的好兄弟却因为小洁而翻脸。
“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到几时!”阿岳恼怒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一直以来他都以这个男人为榜样,敬重有加。可他却瞒着自己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交往。
“阿岳,听我解释。”阿剑握着他的肩膀,希望他能听自己的解释。
“放开我!”阿岳甩开了他的手,转而看向女孩,“你为什么不选我?”
“对不起,阿岳。”女孩诚心道歉,“我们瞒着你只是怕你……”
“怕我受不了?”阿岳苦笑着看着他们,“在你们心中我就这么不堪?还记得我们说过什么吗?以诚相待!”
“你们从一开始告诉我,我心甘情愿认输。现在,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们!”说着阿岳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阿岳!”女孩想追出去,阿剑阻止了她:
“让他冷静一下,他会想明白的。”
女孩点了点头,窝进男人的怀抱,眼泪缓缓滴落,“我们是不是错了?”
“和你在一起,就算错了我也不后悔。”
可是,时间日复一日地过着,阿岳再也没有回来。在女孩心中总有个结,她把阿岳的离开归罪成自己的责任。于是,她留下书信,想独自一人找回曾经的友谊。
“她找到阿岳了吗?”沈依楹望着伤感的雷彬剑柔声询问。
“找到了……”
“三人回到从前了吗?”
“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为什么?”
“……”雷彬剑沉默了,他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很为难的话就别说了。”沈依楹握紧他的手,安慰道。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个世上有后悔药卖……”
010
对紫冥国这样一个遍地都是人贩子的地方来说,一个样貌秀美的弱质女流独自走在路上,自然会引起坏人的注意。所以,小洁被抓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悔婚出逃的事情毕竟还没过多久,人贩子很容易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小丫头,你是三王爷府上未过门的媳妇吧。”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快放了我!买卖贵族可是要砍头的!”
“哦,买卖贵族是的,但小姐有所不知,你已被废去世袭头衔沦为庶民了。”人贩子头头得意地解释着。
“混蛋,你敢伤害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小洁摇晃着牢笼高声警戒着。
“放,大爷我一定放。不过是把您送到您该去的地方——三王爷府上。”
“不!我不去!我不去!”听到要被送去三王爷府,小洁用力摇着头,心中害怕不已。
“呵呵,洁小姐还是省点力气,否则到了王爷府只怕连逃跑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我不会去的,要去就带我的尸体去吧!”说着小洁就想咬舌自尽,不想人贩子衣袖一甩,一阵香气拂过,她便失去了知觉,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在王爷府了。
“娘子醒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
见到这个男人,小洁害怕不已,她很想起身逃跑,但药力似乎还没退去。
“你走开!”
“走开?这是妻子应该对丈夫说的话吗?”男人抚摸着小洁白嫩的脸颊,缓缓解开她的衣带。
“不,不要碰我!”小洁努力想摆脱他的触碰可一切只是徒劳。
“娘子别怕,为夫会很温柔的。”
“不要——”
小洁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床上,眼中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
“为什么会这样?”沈依楹流着泪看着雷彬剑,虽然她很怕知道结局,但还是很想知道小洁是否得救,“阿剑和阿岳有没有救出小洁?”
“救了。”雷彬剑含泪点了点头,“可也永远的失去了小洁。”
“对不起雷大哥……”
“为什么要道歉?不过是一个故事。”雷彬剑故作潇洒地回答。
“可故事中痛失挚爱的人却坐在我身边。”沈依楹起身蹲在雷彬剑面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要忍耐你的泪水,为小洁流泪不丢人。”
听了她的话,雷彬剑缓缓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滑落。沈依楹温柔地为他擦掉眼泪,轻声安抚,“别太自责了,我相信小洁到死也没有怪过你。”
“就因为她死得很安详,我才更难过。”
“我明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离开,那种无力的感觉会让人窒息。”沈依楹握紧了他的手,“但我想如果小洁在天有灵的话,她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任岳已经为此牺牲了性命,你若再执着,要小洁情何以堪?”
“我知道不应该执着过去,可心底始终放不开。”雷彬剑放开她的手,起身望向天空。
“那就为小洁做些实质的事情。她的死不怪任何人,只因国之腐败。只要你能推翻这种政权,就能创建一个平等、自由的新国家!”
“我可以吗?前一次的战争已经让我感觉很辛苦了。原本以为贵族妥协,达成共识就能拯救这个国家。现在看来,似乎我想得天真了。”雷彬剑自嘲地笑着,“如果想真正推翻贵族政权,只怕会死很多人。”
“想要瓦解旧政权,创建新国家,流血,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类似小洁、任岳这样的悲剧只会更多!”沈依楹举头望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样的自己让她感觉很陌生,很可怕。
雷彬剑惊叹地看着沈依楹,他没想到如此纤细的女子,竟能说出以上那些霸气的话语,“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不记得了。”沈依楹疑惑地低下头,“我到底是什么人?”
“不记得?那你的名字呢?”
沈依楹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
“你失忆了?”他有点惊讶。
“……或许吧……”
“你记得最近的一件事是什么?”
“我一觉醒来已经被任岳关在笼子里了。”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姑娘前姑娘后吧。”雷彬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沈依楹。
“那你帮我取个名字吧。”沈依楹无奈地撇撇嘴。
“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至少在我找回过去的记忆前,这个名字就代表现在的我。”
“那你自己就可以取,何必要我取呢?”
“这可不一样,名字是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哪能自己取。”沈依楹不认同地撅着嘴。
“那我也不是你父母啊。”
“但我叫你大哥的。”沈依楹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望着雷彬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