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欧阳戕仪轻轻将沈依楹放到床上，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随后起身离开，临走前他下了很平常的吩咐：“好好照顾她。”
“是。”一旁的绿蓉儿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并不愉快。
皇上虽然像以前一样等太医报了平安才离开，但眉宇间更多的是忧愁。
沈依楹被送回宫已过了两天，这两天欧阳戕仪都不曾到凤宵宫探望过，绿蓉儿有些担心地看着床上依旧昏睡的沈依楹，“小姐，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沈依楹像听到了她的问话，缓缓睁开眼睛，忽然她像触电一般弹了起来，“蓉儿！”
“怎么了小姐？哪里不舒服吗？”绿蓉儿立刻来到她身旁，紧张地看着她。
“柳玉湘，柳玉湘她是不死了？”沈依楹抓着绿蓉儿的手，激动地询问。
“没有，没有，小姐放心，皇上最终赦免了她的死罪。”绿蓉儿拍着她的手安抚道。
“他，真的赦免了柳玉湘？”沈依楹有些不敢确定，那日他说的那么坚定，根本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是的，皇上赦免她的死罪，但贬为庶民，在绮湘苑面壁思过。”
“竟然改变了……”沈依楹若有所思地看着棉被，转而有想到冬雪，“那冬雪呢？”
“冬雪还是必须出宫的。不过，我想小姐醒了会问起她，所以，让她暂时在凤宵宫住了两天。”
“那她还没有走？”沈依楹惊喜地看着绿蓉儿。
“嗯。”绿蓉儿笑着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找她来见小姐。”
“好。”沈依楹看着绿蓉儿离开，她不明白柳玉湘他都赦免了，为什么冬雪还必须出宫，这样的他，到底是冷酷还是仁慈呢？
没过多久，冬雪便来到了沈依楹面前：“奴婢冬雪叩见皇后。”
“快起来。”沈依楹示意绿蓉儿将她扶起，略感抱歉地开口，“都是因为本宫的事害你不能再当值。这里有些首饰当了也能换些钱，你回乡后做个小买卖应该可以养活家人。”
“不不不，奴婢不能要。”冬雪急忙摆手，将绿蓉儿交到她手中的东西还给了她，“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此恩此德奴婢来生定结草衔环。”
冬雪的话让沈依楹疑惑不解，“不是本宫让你失去了差事吗？哪来什么恩德？”
“娘娘说笑了，如果不是娘娘，奴婢也不能这么早回乡服侍多病的双亲。盘缠娘娘已经给了很多了，奴婢实在不能再收这些首饰了。”冬雪脸上流露出对沈依楹的感激之情，真心地解释道。
“本宫给了你盘缠？”沈依楹莫名其妙地看向绿蓉儿，只见她摇了摇头，似乎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是的。是小路子公公亲自送来的。”冬雪确定地点了点头。
听到小路子，沈依楹了然一笑，“那些银两给你作生计用，这些首饰就当本宫预先为你准备的嫁妆吧。”
“这太贵重了，奴婢……”
绿蓉儿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将东西放到她手中，握紧了她的手，“娘娘既然说送你嫁妆，你就别再推辞了，好好收着吧。”
“谢娘娘，谢蓉姑娘。”冬雪感激地热泪盈眶，除了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冬雪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
“耽误了你两天的时间，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嗯。都好了。”
“蓉儿，你让福瑞给她预备一辆马车，送她回家。”
“是。”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别跪了，快起来回家吧。”沈依楹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蓉儿，你送她出去。”
言罢，绿蓉儿引着冬雪退出了寝宫。沈依楹正想躺下休息，却摸到了枕边放着小蜡兔的锦囊。
“哎……”
“小姐这次错怪了皇上。”绿蓉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依楹尴尬地放下锦囊，“谁让他那么强势，一直不松口。”
“皇上是一国之君，他若什么都说说就算，岂不是没了威信？”
“那错怪就错怪了，还能怎么样？”
“皇上被小姐这样否定，真的很生气哦。”绿蓉儿知道沈依楹心中已经很愧疚了，故意添油加醋道。
“他生气，我也生气啊。”沈依楹嘟着嘴，不服气地开口。
“明明是小姐的错，您生气什么啊？”
“我……”沈依楹自知理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小姐，想办法哄哄皇上啊。”绿蓉儿偷笑着看着沈依楹。
“我哄他？我不要！”
“皇上第一次两天都没来过这里喽。而且蓉儿听说这两日皇上总是躲在乐毅阁借酒浇愁，政事也不理，谁劝他都被他训斥后赶出乐毅阁！”
“那个坏脾气的幼稚鬼！”沈依楹小声嘟囔着，“每次都这样！”
“朝政如果再这么荒废下去，恐怕……”绿蓉儿看着沈依楹脸上明暗变化，心中暗自偷笑。
“道歉就道歉！”沈依楹起身下床，“蓉儿，陪我去御膳房。”
“小姐要做点心？”绿蓉儿立刻为她更衣，知道即将雨过天晴。
“喝了两天酒，当然要准备醒酒汤和点饥的食物啦。”沈依楹撇撇嘴往外走去。
“小姐，等等我。”绿蓉儿心里狂笑不止，这样的小姐她是第一次见。
乐毅阁。
“皇上……”小路子刚想开口，就被欧阳戕仪戕仪厉声打断了。
“不是说了，别来烦朕！”
“是凤宵宫的眉儿姑娘求见。”小路子壮着胆子把话说完。
“她？来干什么？”
“说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
“楹儿？难道楹儿醒了？”欧阳戕仪小声嘀咕着，“带她进来。”
“奴婢眉儿叩见皇上。”
“起来吧。”欧阳戕仪挤按着睛明穴，让自己清醒了些，“皇后怎么了？是不是醒了？”
“没有。”
“那你来做什么？”胀痛的脑袋使他眉头紧锁，不想浪费时间在谈话上。
“已经两天了，娘娘还没醒，奴婢斗胆请皇上去探望娘娘。”眉儿努力用乖巧武装着自己。
“皇后未醒和朕探不探望有关系？”
“奴婢是想，皇后那么爱皇上，如果皇上去了娘娘说不定立刻就醒了。”
“爱朕？”欧阳戕仪自嘲一笑，“在她心里朕永远是冷酷无情的，她怎么可能爱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是的。皇上是为仁君，尤其是对湘嫔娘娘的赦免，更是让人敬佩。”眉儿看着欧阳戕仪微微发红的脸颊，心中雀跃不已。
“那是顺应了皇后的意思。”欧阳戕仪感觉头痛欲裂，他用力甩了甩头，视线开始模糊。
“虽是这么说，但如果皇上不下旨赦免，皇后的意思也只是空话。”眉儿看出欧阳戕仪的精神开始涣散，大胆地走到他身边，“皇上若陪在皇后身边，等她醒来定会为错怪皇上而道歉，那时皇上与皇后不就冰释了？”
“她不会道歉的……”欧阳戕仪突然感觉浑身灼热难耐，痛苦地推翻了桌上的东西。
“皇上，怎么了？皇上！”眉儿明知故问，伸手探到他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欧阳戕仪大感舒服，他握紧了眉儿的手，迷离地看着她。狂热的情欲让他失去了理智，拦腰抱起眉儿往睡床上走去。
“皇上……”眉儿勾着他的脖子邪邪地笑了，这连天神都无法对抗的堕欲之花，果然是花中极品！
041
皇后进御膳房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御膳房的御厨们各个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娘娘，您想要吃什么就吩咐一声，一定做到让您满意。”
沈依楹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他们，“是不是本宫打扰了你们的工作？”
“没有，没有。”御厨们连连摇头。
“那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本宫。”沈依楹甜甜一笑，继续埋头做手上的事。她的笑容感染了御膳房的厨子，他们高喊一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过对于美丽的皇后，他们还是会时不时地关注。
靠她最近的胖师傅看了看她手中的东西，笑眯眯地开口，“娘娘着醒酒汤是送给皇上的吧。”
沈依楹红着脸点了点头，“嗯。”
“娘娘对皇上真是体贴入微。”御厨们频频夸赞，引得沈依楹脸红到了脖子。
好不容易做好了一切，沈依楹拎着食盒往外走去。
“恭送皇后娘娘。”
“嗯。”沈依楹回头看了一眼，立刻拉着绿蓉儿往乐毅阁走去。
看到沈依楹，小路子有些惊慌，“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上在里面吗？”沈依楹微笑着询问。
“在……在里面。”小路子点了点头。
“还在喝酒吗？”沈依楹探头看了眼屋内。
“是……是的。”
“小路子，两天不见你口吃啦？”绿蓉儿取笑道。
“没……没有。”小路子心虚地冷汗直冒。
“开门吧。”
“皇……皇上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
“放心，进去的皇后娘娘，皇上不会怪你的。”绿蓉儿笑眯眯地解释道。
小路子心里泛着嘀咕：就是皇后，皇上才要怪我！
“天气这么冷，你额头怎么还在流汗？”沈依楹有些起疑地看着小路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事。”
“真的没事？”沈依楹显然不信，推开了小路子走进屋子。
屋内漆黑一片，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酒味还有一些奇怪的气息。
“皇上……”屋内传来熟悉的女声，沈依楹探身往里走去。
“咣当！”手中的食盒应声倒地，眼泪夺眶而出。床上的男女，竟然纠缠在一起。
“娘娘！”眉儿故作惊恐地看着沈依楹，立刻跪倒在她面前。
其实，她和欧阳戕仪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故意让一切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
沈依楹擦掉眼泪，转身离开，她镇定地走到门外冷声道，“就当本宫没来过！”说完便往外跑去。
“小姐！”绿蓉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一次看到沈依楹如此伤心，立刻追了上去。
绿蓉儿停了下来重重喘息，她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沈依楹，“小姐，到底怎么了？”
“不要问了！你走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沈依楹面对着眼前一汪碧绿的池水，忘情地流泪。
“是。”绿蓉儿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悄然退到一旁。
夜幕降临，欧阳戕仪渐渐苏醒，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缓缓起身。
“怎么会这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未着存缕，转头看向床旁，“眉儿！”
闻声，眉儿睁开眼睛，有些惊慌失措，“皇……皇上……”
“你怎么会在朕的床上？”当初和黎夕妍因为酒后错事，他至少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但这次他却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是皇上抱奴婢上来的。”眉儿流着泪小声回答。
其实，她真的没想到欧阳戕仪的定力那么强，之后竟然都没有发生过。
可想，他体内胜羯啰夜的力量何等强大。
“朕抱你上床？朕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努力甩了甩头，就是想不起什么。
“皇上喝醉了……”
“你先起来吧。”欧阳戕仪穿好衣服后，将衣服丢给她，径自往屋外走去。
“啪。”他的脚下踩到了瓷碗碎片，“这是什么？”
“小路子！”
“奴才在！”闻声小路子走进了房间。
“谁来过吗？”
“没……没人来过。”小路子摇了摇头。
“那这是什么？”欧阳戕仪指着地上的食盒，”你好大的胆子！敢骗朕！”
被这一吓，小路子立刻跪在地上，“皇上息怒，是皇后娘娘送来的！”
“什么！”欧阳戕仪震惊地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碗，“楹儿醒了！”
“是……是的。”
欧阳戕仪捡起地上的碎片放到鼻下闻了闻，“醒酒汤……”
“她看到了一切？”想到这，他二话没说想凤宵宫跑去。
“皇上……”绿蓉儿与欧阳戕仪撞了个照面，此刻她正想去碧波池找沈依楹。
“楹儿在哪？”
“碧波池……”
没等绿蓉儿说完，他便快步往碧波池跑去。
他好不容易在池边找到那抹纤瘦的身影，欣喜地呼唤，“楹儿！”
“你别过来！”沈依楹依旧面对这池水，没有转身。
“这里风大，你穿得这么单薄会着凉的。”他解下自己的衣服想为她披上。
“说了你别过来！”沈依楹转身直视他的目光，眼睛早已红肿得如同核桃一般。
“听我解释好吗？”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他心如刀割。
“你还要解释什么？我是亲眼看见的！”沈依楹情绪十分激动，声音有些沙哑。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事你不知道的话，怎么可能发生！”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是……”
她没有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楹儿，我只爱你！”
“够了！先是沁颜郡主，现在又是眉儿，你对我的爱到底是什么？”沈依楹的泪水再次滑落，心痛地质问。
“我以为我错怪你，一心一意做了东西想哄你开心，结果……你太让我伤心了。”沈依楹笑得有些十分无力，看着让人心碎。
“对不起，黎夕颜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只是幻象。”欧阳戕仪很想上前抱住她，但他知道如果这么做，她会逃走。
“不要道歉，不要解释！你是皇上，黑珲国的一国之君，你要临幸谁都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沈依楹绝然地望着他，“我错就错在，相信你只爱我一个人！”
“不！我只爱你！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他很肯定地告诉她，希望她能了解他的心。
“欧阳戕仪，你不要再说爱了！你不配！”她冷漠地打断他话，“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事。”
说完，沈依楹头也不回地往凤宵宫走去。
“楹儿！”欧阳戕仪快步跟了上去。
“别再跟来！”她高声制止了他的行动，“如果你再跟来，我会离开皇宫，永远不会再见你！”
欧阳戕仪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看着沈依楹越走越远。
042
“眉儿叩见皇上。”眉儿看着欧阳戕仪回到乐毅阁，立刻上前置礼。
欧阳戕仪精神恍惚地走向书桌，没有理会她的请安。
见状小路子只好硬着头皮询问道，“皇上，眉儿姑娘应当如何安置？”
欧阳戕仪回神看向眉儿，漠然地开口：“封为奉仪入住梅羽楼。”
“是。”小路子接旨后，转身面对眉儿，“眉奉仪请跟着奴才往梅羽楼去。”
眉儿看了眼欧阳戕仪，起身跟着小路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