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犯了这么重的罪，皇上怎么能不来。”柳玉湘笑了，此刻她没有的原本的戾气，有的只是对丈夫的敬慕。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她面前坐下，疑惑地看着她，“衣食无忧地过平淡的生活不好吗？”
“皇上，臣妾也是女人，后宫寂寥，没有了皇上的垂怜，就算锦衣玉食又能如何？难道像长门宫里的陈阿娇，蛾眉苦常皱，肝肠断如朽吗？”她惆怅地看着欧阳戕仪，“臣妾也陪了皇上三年呢，虽然知道那不是爱，确实臣妾最幸福的时间。”
“所以你就想毒死皇后？”欧阳戕仪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情义，“即便楹儿真的死了，朕也不会爱上你。”
“臣妾明白。皇后若真的不在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皇上没有查出真凶，那么臣妾很可能成为您众多慰藉中的一个；二是真凶落网，就算被处死，皇上也会恨臣妾一辈子！”柳玉湘平静地说着一切，“没有爱，得到永远的恨也是好的。”
欧阳戕仪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淡淡一笑，“你的爱，未免太肤浅。楹儿不在的话，还有第三个可能，朕也不会存在……”
……
柳玉湘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是那个叱诧风云的君王吗？竟然能为一个女人说出这样感情用事的话！
“你那所谓的爱，很自私，很肤浅。”
“爱本来就是自私的。就算是沈依楹也不会希望和别人分享您的爱！”她不认为沈依楹能如此大肚。
“是，她会吃醋。但她宁愿自己生气，心碎，也不会去伤害别人！”欧阳戕仪很笃定地回答。
“……她很善良……”
“善良得让朕心痛。”
柳玉湘又笑了，这次流下了苦涩的眼泪，“原来不管臣妾怎么做，最终都是输。”
欧阳戕仪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往狱外走去。
“皇上留步，如果臣妾知错了，您会原谅臣妾吗？”她还抱有一丝希望，期待临死之前得到他的原谅。
“任何事都可以，除了这件事！”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牢。
对于谋害沈依楹的人，他绝对不会原谅！
眉儿看着昏迷中的沈依楹，诡秘一笑，她很想知道当沈依楹醒来知道很多人因为自己而被处死，会是什么反应？
就在她为沈依楹体内注入灵力后，宫外传来了欧阳戕仪地脚步声。
“奴婢叩见皇上。”眉儿屈膝行礼。
“怎么是你？”欧阳戕仪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绿蓉儿，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蓉姐姐去煎药了，马上就回来。”说话时，她用眼角瞟着床上的沈依楹，看见她睫毛微动立刻愉悦地提醒，“娘娘好像醒了。”
“是吗？”闻言，欧阳戕仪快步来到沈依楹身边，“楹儿，楹儿。”
“呃……”沈依楹缓缓睁开眼睛，模糊中她记起了疗伤的过程，猛地坐起来紧张地抓着欧阳戕仪的手臂，“仪，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事？”
“放心，没事。一切都很好。”他抚着她的背小声回答，随后转头示意眉儿离开。
“是吗？”她不放心地拉开他的手掌，仔细看着，“还好，不是黑色的。”
她舒了口气，倒在他怀中埋怨道，“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生死有命，你若有个什么，我就算活了也是生不如死。”
他将她紧紧搂在胸前，“你会如此，我又何尝不是？”
“仪，我第一次这么害怕，我以为真的再见不到你了。”她紧紧抱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伤害你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沈依楹抬头看着他，“是谁害我？”
“是……”
正当他想解释一切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喧闹。
“瑞公公，请您别敢奴婢出宫！奴婢家里还靠着奴婢养活呢！”冬雪凄惨的哀求声传入了沈依楹耳中。
“这是皇上的旨意，你还是安静地收拾东西离开吧。”福瑞无奈地摇了摇头，规劝道。
“奴婢真的没有害皇后啊……”冬雪拉着福瑞的衣角哭诉着，“求公公为奴婢说说话……”
沈依楹蹙眉看向欧阳戕仪，“冬雪怎么了，你要把她逐出宫去？”
“她玩忽职守，擅自放下你的药离开煎药室，才会让人有机可乘，对你下了毒。”欧阳戕仪不许威胁到沈依楹的人存在，“朕如何还让她继续留在凤宵宫里？”
“冬雪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不过是被人设计了，你饶了她这次吧。”
“不行，任何对你不利的因素，我都不会冒险留着！”他说得坚决，他绝对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打击。
“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最多以后都不让她接触我的药食就好了。”沈依楹略作退让，心平气和地恳求。
“这次的事件，由我来处理，你不要过问。总之，我不希望，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感情情真意切。
这样的处理，是想起杀鸡儆猴的作用。他要后宫的人明白，一旦皇后出事，所有相关之人都将严惩不贷。
“不行，她明明没有犯错，怎么能就这样逐出宫去？这样的皇宫还有什么人情可讲？”她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被说成是非不分的暴君，“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她也罪不至此啊。”
“君无戏言，你想要我出尔反尔？”欧阳戕仪不接受求情。
“这不是出尔反尔，只是作为仁君必须明辨是非，不可任意妄为！”沈依楹不想反驳他的决定，但她也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而落个残暴不仁，冷酷无情的口碑。
“在你看来这就不是明辨是非？”
欧阳戕仪不解的看着沈依楹，自己是处处为她着想，生怕她出一点乱子。而她非但不领情，还将这一切怪罪于他不明是非，任意妄为之上，着实叫人生气。
“不是，只是……”沈依楹正想要解释，绿蓉儿端着汤药进屋：
“蓉儿叩见皇上。”
“起来吧。”欧阳戕仪抬手让她起身，“你伺候皇后喝药吧。”
“是。”绿蓉儿不解地看着屋内的两人，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平日里喂药都是皇上亲自动手，今日是怎么了？
欧阳戕仪看了眼沈依楹，轻叹了口气，“好了，不要说了。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沈依楹长长叹了口气，她也不想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于是轻柔地开口，“臣妾希望皇上能为冬雪考虑一下。”
欧阳戕仪没有再说话，径自离开了寝室，他不知道她是否明白，对别人的冷酷，正是因为对她的爱。
039
绿蓉儿看着离开的欧阳戕仪，有些莫名其妙，“小姐怎么了？”
“冬雪她怎么样了？”沈依楹担心地询问。
“好像被勒令明天正午前必须出宫。”绿蓉儿将药碗端到沈依楹面前，“小姐，你刚才就是为了这个和皇上闹别扭吗？”
“冬雪并没有做错什么。”沈依楹接过药碗，蹙眉沉思，“皇上这么做太不近人情了。”
“皇上也是为您好啊。”绿蓉儿将欧阳戕仪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不得不为他说话。
“正因为他太保护我，反而不能理性地处理事情。我不希望他被百姓说出是不近人情的暴君。”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负担，他的目标应该是天下！
“皇上他只是太爱您了。”
“儿女情长，势必英雄气短。这样下去，我会成为他的弱点。倘若被其他人利用，他会一败涂地的。”为此沈依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爱他，所以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蓉儿，你陪我去看看冬雪吧。”
“小姐，现在这么晚了，您才刚醒，还是明日一早去吧。”绿蓉儿制止了沈依楹的行动，柔声安抚。
“不行，我睡不着。”沈依楹执拗地起身，谁知刚下地就差点摔倒。
“看吧，您的身体还很虚弱。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再去看她，也不迟啊。”绿蓉儿扶着沈依楹上床，语重心长地劝说。
“哎，没想到来了黑珲国，我竟然变得这么体弱多病了。”沈依楹自嘲一笑，乖乖躺在了被窝中。
“小姐，你这是被人下毒害的。等养好了身子，还是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绿蓉儿对她依然充满了崇拜之情。
“我怕，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就算痊愈了，也不能重振以前的威风了。”
“哪有，蓉儿不许小姐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蓉儿。”绿蓉儿为她盖好被子，静静守在她身旁。
“嗯。”沈依楹缓缓闭上眼睛，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现在很累，很想睡觉。
眉儿躲在窗外看着屋内的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明日一早她会让沈依楹忙活一下的。
第二天一早，沈依楹便起身欲往冬雪的住处。
“小姐，您先把药吃了。”绿蓉儿拉起她的手，把药碗放到她手中。
“好。”沈依楹点了点头，皱着眉喝光了碗中的汤药，“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吧。”
“等等。”绿蓉儿拉住了正要往外走的沈依楹，“外面冷，披上这个。”
她拿着披风为沈依楹披上，握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才走没几步，就听见不远处丫头们的窃窃私语：
“湘嫔娘娘真的要被处死吗？”一个小丫头不确定地询问。
另一个小丫头闻言，凑上前道，“一早就被押着回了绮湘苑，听说皇上赐她自缢。”
“谁让她谋害皇后呢，这可是死罪！”一旁略大些的宫女小声道。
“可是，不管怎么样，一夜夫妻百日恩，谋害皇后是大罪，但是赐自尽，就感觉皇上太无情了！换成别国的皇上，顶多就是打入冷宫，此生不再相见吧。”一个年幼些的小宫女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却被身旁另一个丫头喝止：
“你大胆，皇上的闲话也敢说，你有几个脑袋啊！”
“你们都没事干吗？”眉儿微怒地上前制止了她们的谈话，“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不如想想怎么做好自己的事。”
“是。”大伙正要散去，沈依楹上前阻止道：
“等等，你们说湘嫔怎么了？”
看到沈依楹，小丫头们吓了一跳，忙叩拜行礼，“奴婢们叩见皇后。”
“都起来。”沈依楹示意她们起身，“把你们刚才说的湘嫔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本宫。”
“奴婢们什么也没说。”丫头们不敢再多说半句，吱吱唔唔全不做声。
“眉儿你说。”
“娘娘还是别问了，总之皇上做的一切，都是为娘娘的安全着想。”眉儿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这是什么话。湘嫔到底怎么了？”见她们如此，沈依楹皱起了眉头，“蓉儿，你说！”
“小姐……”
“你也想瞒着我？”
“蓉儿不敢。”绿蓉儿摇了摇头，接着道，“湘嫔娘娘是毒害小姐的主谋，皇上下旨让她自刎谢罪。”
“什么时候行刑？”
“午时。”绿蓉儿回答。
沈依楹抬头看了看时辰，立刻转身往乐毅阁走去。
“小姐，等等，您去哪？”绿蓉儿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沈依楹没有回答，她不希望她爱的男人如此绝情，柳玉湘虽死不足惜，她却一定要救她。
乐毅阁。
小路子远远看清了沈依楹，立刻上前迎接，“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皇上在里面吗？”沈依楹抬手让他起身，目光停留在门前。
“是，皇上正和洛将军他们商讨出兵之事呢。”
“本宫要见皇上。”说着她便要推门进去。
“娘娘留步，容奴才通传。”小路子正想进屋通报，沈依楹二话没说走进屋子。
见来人是皇后，洛蒙杰，卞惊鹏，闵荣海，冷逸龙四人皆有些诧异：
“臣等叩见皇后娘娘。”
“各位大人，不知能否让本宫和皇上说几句话？”沈依楹看着欧阳戕仪，谦恭地回礼。
“臣等不敢，皇后娘娘请。”四人躬身退至门口。
“你这样直闯御书房成何体统？”欧阳戕仪微有怒意地开口，“有什么事，不能等我议完正事之后再谈？”
“人命关天，等不得了。”沈依楹毫不退让地看着欧阳戕仪。
“什么人命？”欧阳戕仪不解地看着她。
“请皇上赦免柳玉湘！”她跪下请求。
“荒唐！她是投毒这件事的主谋，怎可赦免？”欧阳戕仪怒斥道，“回凤宵宫去，别再无理取闹了！”
“虽是主谋，却也是皇上的妻妾，皇上不可如此无情。否则，只会让臣民害怕，说您是冷酷无情的暴君！”
“别人说朕什么，朕不在意！朕只知道，她毒害皇后，是灭九族的大罪，绝对不能赦免？”欧阳戕仪也不甘示弱。
“臣妾现在好好的，她并未害死臣妾！”
“胡闹！你若被害死了，朕就不是让她自缢了！”欧阳戕仪生气了，他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却丝毫不领情，让他情何以堪？
“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她相伴您三年！”说着沈依楹的气也不打一处来。她不希望他为了她背负冷酷君王的骂名，这样会有失民心。
“够了！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欧阳戕仪接近低吼。
“皇上，你怎能如此无情！这和三年前有什么分别？”
“三年前？在你心里，我依然是三年前那个逼迫你父亲自刎的冷血之徒吗？”欧阳戕仪心痛地看着沈依楹，他如此对她到头来，她心里对他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三年前？
“如果你要处死柳玉湘，就是！”沈依楹负气地撇开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好，很好！什么放下仇恨，都是骗人的！到头来不管朕如何待你，都抹不去三年前那个嗜血的形象！”欧阳戕仪冷笑着看着沈依楹，心寒至极。
“不，不是……”沈依楹很想解释，却被欧阳戕仪几近咆哮地打断：
“够了！不要解释了！朕不在乎了……柳玉湘必死！”
沈依楹含着泪看着欧阳戕仪，心中一堵，喉间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楹儿！”欧阳戕仪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刻上前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依楹的视线渐渐模糊，失去意识前她抓着欧阳戕仪的衣襟，用微弱的声音说出五个字：赦，免，柳，玉，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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