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子听不懂,也不想听,嘲弄地问道:“敢情,你那会儿是在想这个问题呀?”
慧能却一脸的严肃认真:“对呀,正是因为我的心都在这件事上,所以,对吃人的老虎视而不见,对你的呼喊听而不闻。由此可见,心是一切事情的主宰……”
小山子才不管他什么心不心呢,咕哝了一句:“神经病!”便扬长而去。
慧能没在意,依然陶醉在自己的发现里。
因为有了这个发现,他原来的许多疑惑,豁然开朗了,明白贯通了。例如三年前母亲的突然得病与后来的不药而愈,都是心的作用。再比如生活的甘苦,也是心在分别,心在体验,心在确定。
日子富裕的人,固然可以享受大鱼大肉浓烈的厚味;然而,菜根粗粮,却也有着独特的清香,关键是心的体验。安享闲逸,可以品味清风明月;而深山打柴,在劳累的同时,亦可领略到小鸟鸣啼、野花飘香。所有的一切,关键是心的转换。
而心,是主观的,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他,卢慧能,一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无意之中窥探到了一个天大的自然法则:
境由心生,一切唯心所造!
从此,慧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愁眉苦脸,而是整天笑逐颜开:打柴时唱歌,挑担时哼曲,就是木柴卖不出去,他也照样嘻嘻哈哈,似乎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充满了欢乐。欢乐的日子格外美好。
欢乐的日子过得格外迅速。
十六岁的慧能个头依然长得不高。而长他一岁的林山子,高高大大,壮壮实实,俨然是一个男子汉了。他们两个依旧每天结伴进山砍柴,而且,他们的队伍里还多了一个伙伴——陈阿四。一年前,同村的陈阿四从谭老板家的私塾里退了学,便加入到了他们打柴的行列之中。
人们都说,三个妇人一台戏。而三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在一起,更是一台充满欢乐的好戏——时时相互竞争,事事比试高低,却又丝毫不损害相互之间的友谊。
陈阿四识文断字,脑子极为聪明,心眼极为伶俐,三个朋友中,他经常能占得上风。更令他得意的是,在一个十分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上,他也一枝独秀,独领风骚——
幺妹。
幺妹已经出落成了村里最为美丽的姑娘。
“幺妹,幺妹,漂亮的妹妹;幺妹,幺妹,善良的妹妹;幺妹,幺妹,可爱的妹妹;幺妹,幺妹……”
他们三个人打心眼里都喜欢幺妹,唯有山子敢这样扯开嗓子狂吼一通。不过,他是对着苍茫的大山,对着幽深的丛林,而不是冲着幺妹家的窗口。林山子的父亲是个古道心肠的人,经常为乡亲们排忧解难,自然而然,他们家与幺妹家是世交,来往得十分密切。所以,在村里人看来,由两家的老人做主,给他俩定终身,是迟早的事情。
自从慧能那次奇迹般的拦住惊马,将幺妹母女从滚滚车轮下救了之后,幺妹就时常到他家来串门。她或者手拿一纸鞋样,或者一块绣品,向慧能的母亲请教。一老一少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像是十分投缘的样子。
时间一长,幺妹成了村里最心灵手巧的姑娘。她绣的红花,似乎能闻到香气;她绣的绿叶,仿佛能在风中摇曳。因此,城里的绣房抢着收购她的绣艺品。
然而,这些情况在陈阿四看来,都是小菜一碟,压根不用担心。林山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副愣头青模样,哪个少女会喜欢?而慧能,一个流落异乡的外来户,犹如随风漂泊的浮萍,毫无根基可言,身无分文之财,家无隔夜之粮,他不会对幺妹存有幻想。
在他们三个人中,陈阿四不但长得最帅,最为机灵,还识文断字,知书达理,而且家境也不错。更难得的是,幺妹对他情有独钟,他对幺妹也是重情重意,二人虽然未表白心迹,却也是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都在不言中。
据说,陈阿四之所以从谭家的私塾退了学,就是因为幺妹。
幺妹到城里的绣房里领料、送活,总要经过谭老板的家门。谭家大公子——陈阿四的同学——谭少爷总是恶作剧,放出家中的一只恶狗,去吓唬胆小的幺妹。每次被狂吠的恶狗追赶,幺妹都吓得要命。而谭少爷却以此取乐。陈阿四知道以后,就开始想方设法惩治这个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