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有名字吗?”我不由问道。
“没有名字,”那雪人说,“我们如果交流,根本不必用名字区分事物,任何东西,我想到,其他雪人也就知道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了雪晶,是不是也能感受到我在想什么了?”
“不能,”我惊吓甚于紧张地说,“难道你们能感受到我的想法?”
“我能,”雪人领袖说,“但我不会去感受。”
“的确没有去感受,”那雪人说,“否则你在我面前就透明了,不过你能否同意让我们的领袖从你思想中去感受泥淖的位置,我们好快点去那吗?”
我相信雪人的纯洁,与他们彼此有了认识交流后,我不得不有所保留的把我说认知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们:“我叫冯亮,其实我真去过泥淖,不过我说不清楚它的具体方位,而且我有点记不清了。”
那雪人说:“早知道你是在领着我们兜圈子,我早就感觉出来了,我们先向西飞,然后又偏向南方,之后又偏向东方,现在如果不是我们控制着方向,你又要向偏北方向飞了,而那里,绝不会有泥淖。”
我赧然地回复道:“我只去过一次,记忆真的模糊了,我只记得泥淖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泥淖。”
“那泥淖是什么样子?”雪人领袖问,“泥淖周围是什么样子的?”
“草原,泥沼,”我说,“有一条吸附人的河水,在草绿的泥沼地里,有一片黑泥坑,并不大,无臭气,血肉生命顺水流入泥坑里,泥坑里就会爬出一个泥狗人,咆哮着吞噬生命。”
“我们一共知道多少草原,泥沼?”血肉领袖问道。
那雪人急切地思索着,同时说道:“一千两百多块,不过草原与沼泽地不同,沼泽地只有五十余块,而有河流的,已知的沼泽有十五块,分散在各地,人烟荒芜,不会有人去那种地方。”
我又提供出一条重要信息,我关切地说:“那片泥沼与千足尸虫的洞穴不会太远,那条河水发源于地底,与千足尸虫的洞穴相连,不过无法确定它们的方向与距离。”
“啊!”那雪人惊喜地叫道,“千足尸虫的洞穴附近有三片沼泽,一定是三个中的一个啦!”
“并不这么绝对,”雪人领袖说,“那条吸附性的河流从地底流出的位置并不确定,也许与千足尸虫的洞穴很远。”
“不错,”那雪人说,“千足尸虫洞穴附近的三片沼泽皆无河流,而离它们洞穴最近的有河流的沼泽远在它们洞穴一千公里之外,那很可能就是它。”
“你能准确的确定?”雪人领袖问。
那雪人说:“能,由此向南,几千公里就到了。”
“那我们就去!”雪人领袖说,“冯亮,如果你也想去,你就抓住我们的脚,我们一起急速向前,很快就到。”
我们三个手脚相连,排成直线,彼此振翅,遍洒雪花,以极高速向泥淖的潜在地飞去。
雪人飞得越高,速度越快,从身上脱落的雪花飘洒的面积越大,他们在几万米的高空飞过,从他们身上脱落的雪花就能飘扬一夜,为了不造成大面积飞雪,播撒寒冷,我们飞得很低,所以雪花没有时间扩散,没有飘扬,就一股脑地射到地面上,形成数百米宽的白雪道,蔚为壮观。不过白雪洒过,反而代表了这里,没有了泥狗人,也不存在泥淖,一切都是没有肮脏与腐臭的地方。
雪人领袖适当地调整航行,一道白影晃过,最终来到了那片草原泥沼,顺水而行,到达了泥淖的上空。
“真是这里吗?”那雪人不敢相信地问。
我坚定地答复:“就是这里,那片泥潭。”
“的确诡异,”雪人领袖说,“这条河中的水有古怪的魔性,能吸附一切,这片泥潭的存在看起来更不合理。”
“我们应该试着验证,”那雪人说,“现在没有生命流进泥淖,看不到泥狗人的诞生。”
“不能以毁灭生命的代价来验证它,”雪人领袖说,“我们可以等待,毕竟世上的泥狗人几乎完全被我们消灭掉了,而且我们的同伴随时准备在消灭泥狗人的路上,不管它是真是假,我们已经有可能彻底消灭它们了,我们可以等待。”
当雪人静止时,雪花就不会从他们世上脱落,我们站在泥淖边,脚下生成一层冰,我们踩在冰上,注视着有生命意志,看起来在跳跃翻腾的烂泥。等不多时,一只千足尸虫顺水而下,它的身体完全被浸在水中,头探在水面,依然在做毫无意义的挣扎。
“看来是真的了!”那雪人说。
千足尸虫流进泥潭中,泥中冒出一些气泡,然后看似平静的泥面忽然鼓起一条泥样千足尸虫,它吐出一口腥臭热气,似乎意识到危险,急忙从泥淖中跃出,奋力前奔,躲避寒气。那雪人冲向泥体,雪翼一挥,一团雪花卷向了它。泥狗人满身活力,脱掉背部冰冻的泥壳,继续向前狂奔。
雪人满腔正义地叫道:“你的存在价值与生命意义完全相悖,你没有道路可走,毁灭你自己的意志吧!”他的雪晶能量的确不太强大,经过三次攻击,才将泥生物冰封住。
雪人领袖一拳将冰冻的泥体击碎,块块冰泥散落在草地上,他深沉地说:“通知所有雪人来此,我们要毁灭泥淖,消灭泥狗人产生的根源。”
雪人像火箭一样直插天际,然后烟花一样爆炸,无数雪花在高空向四面八方飞散,每片雪花都散发着雪人领袖的召集气息,气息可以借助水汽传播,无论身在何处的,有活力的雪人,都能感受到邀聚的气息。雪人雪晶从高空坠落,在它周围逐渐又生成雪体,安稳地落地,成为雪人。
不多久,已经有一百余个雪人集结在了泥淖附近,大家都在瞧着泥淖,有些雪人试图冰冻它,不过冰雪很快又被泥淖融化了。一百多个雪人同时释放冰寒气息冰封泥淖,泥淖表面上完全被冻住,但好景不长,冰面突然塌陷,泥淖还是泥淖。
有雪人发表自己的看法:“要想彻底冰封它,必须先冰冻住流入它之中的河流,这条河还在流动,永远也不可能冰冻住泥淖。”
有雪人提出不同意见:“泥淖才是根本,河流只是表象,好比雪晶才是我们的根本,雪人只是我们的表现,我们只要冰冻住泥淖,这条河自然流不动,也会结冰。”
有雪人又说:“要确定这条河的发源地,不能简单做出判断。”
有雪人又说:“也许泥淖就是这条河的发源地,一边流出,一边流入,循环往复。”
一众雪人各抒己见,众说纷纭。雪人领袖也觉得应该找到河水发源地,于是委派三个雪人逆水而上,追索河流源头,结果证实泥淖与河流是一个循环体,在地下有一个非常庞大的泥淖区,地上的这一部分泥淖只可谓九牛一毛。
当两千余名雪人聚在泥淖附近时,每个人都因泥淖的庞大感到棘手,每个雪人都清楚,不自我牺牲,把自己投入泥淖中,这团泥永远也冰封不起来,他们拥有无畏与奉献的牺牲精神,但每个人都带有忧郁情绪,因为他们不清楚要多少人陷身污泥之中,以牺牲自己来实现净化,做到投身功成。
雪人领袖望着人头簇动的一众雪人,只是对他们说:“我们要冰封泥淖,投身其中,它不会玷污我们的意志与品质,而是我们雪洗它,不要嫌它肮脏,静止的一切都不肮脏丑恶,只要它安静下来,停止流动,它就是纯洁的,因我们而变,我们天性与它为敌,就是要毁灭它。”他的动员大会也包括我,望着我指派道,“冯亮,如果我们所有人仍然未能冰封泥淖,你一定要去雪山唤醒更多的雪人,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投身其中,直至将它完全冰封,甚至不惜全军覆没,整片雪域消失,也要彻底消灭泥狗人产生的根源。”他又话锋转向众雪人,“如果我们这些人很快冰封了泥淖,余下没有牺牲的人,假使世间再无活跃的泥狗人,我提醒你们,必须赶忙返回雪山,不要随处游荡,飘洒雪花,释放寒冷,避免因这种原因成为冰人。记住,只要世间不需要雪人,我们谁都应该谨守在雪域之中,不侵扰雪域外的世界,这是我们千百年来一直谨守的信念,如果有人悖逆信誓,很容易雪晶耗逝,意识消失,化为水露。”
我不由得对雪人领袖说道:“作为领袖,难道你也要投身其中吗?”
雪人领袖说:“对,我死亡消失了,还会有新的领袖,新的领袖依然卓越优秀,更有志向与奉献,我们身体虽消失,但曾存的意识不会随之消失,它将会无限分享传递给尚存的每一个雪人,意识会指导引领新的雪人,每一个雪人都不畏牺牲,坚决消灭泥狗人,而我们的行为,就是你们所说的榜样的力量,邪恶引发邪恶,如同泥狗人,但正义引导正义,如同雪人。”言罢,他飞身投入泥淖。
我被雪人领袖崇高的气节折服,目睹他被泥淖吞没并试图战胜它的身影,原本心中的疑虑与矛盾完全消失了,我不再对他们的行为有丝毫的阻挠意识了,我坚信,即便他们今日冰封了泥淖,这也绝不会阻碍森林恢复原貌的机会,不管任何困锁,我只需面对解决就可以了。
两千三百个雪人投身泥淖后,流动的河水静止了,河水成了白色的岩石,在日光下闪耀,如珠宝般灿烂,展现出新的面貌。
尚存的雪人中能量最强者成了这些人中的新领袖,他下达了回归雪域的指令,临行前对我说:“世间如果还有泥狗人,你一定要来雪山告知我们。”
我伸拳向他飞雪作答,然后被一众雪人飞雪埋没,待我从雪堆中爬出后,天空飘着雪花,雪人已然不见。
泥淖已成了最坚实的土地,泥狗人的腐蚀意志彻底被终结,雪人消灭了泥狗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