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林刚回到英国的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处于自闭状态。因为她无法接受那张被火烧的体无完肤的照片竟然是从珞宁身上拍下来的。
怎么会呢?
记忆里她是那么精致的一个人。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她以散心为由去了英格兰拜访老友。这“老友”是一对儿中国移民夫妻跟她年龄差不多大。
他们住在利兹的一栋古堡里,男人在国内从事房地产工作,长得很帅气。女人在家做全职太太,她本人很漂亮很温柔。
最初夕林跟男人在商场上打过几次交道便认识了,后来,他把她介绍给他的妻子。相处久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和她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他们都是学法律出身,唯一不同的是,他竟是她的代课教授。
夕林听得惊奇,男人便赶快挥手改正:“别误会,那时候是我欠了原本带她课程老师的一段人情,所以就答应帮忙回国待一段时间的课,没想到竟然会遇上我的命中注定。”
在中国师生恋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它影响到学校的荣誉,学生的素养。所以每个学校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人师表要给学生树立榜样,不能带坏学生。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发展成恋人的?”去时已是黄昏下午,院里的景儿特别美。他们三个人就坐在草坪上,支一个遮阳伞,一个圆桌,上面放着一壶咖啡,偶尔喝一口咖啡,来来去去闲聊着。
男人说:“我只答应带一个学期的课,所以一个学期完了之后,我便不再是他们的教授了。”
“这样你就可以追她了?”夕林趁机插话。
男人点头:“嗯。”
夕林又看向女人:“那你呢,以前他是你的老师,后来变成你的男朋友,这中间好像有很大一段落差啊!”
女人看着夕林,嘴角扬起温柔的笑:“不瞒你说,其实当时我也很奇怪,他那么优秀,为什么会看上我?”
夕林注意到,当女人说话的时候,男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情绪跟着她而走动,若是见她笑,男人脸上也会有笑容,在她说‘他那么优秀为什么会看上我’的时候,男人打断了她:“你也很优秀。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从来都是优秀的人遇上优秀的人,这个叫缘分。”
男人毫不吝啬的夸奖,另女人的脸上映上了淡淡的红霞。夕林作为旁观者心生羡慕,她们不是老夫老妻,却和老夫老妻一般模样,仿佛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熟悉彼此的习惯,懂得如何称赞对方,令对方开心,此刻就连娇羞都是最美的风景。
“你们结婚多久了?”夕林问。
“一年。”男人说。很多时候,女人是不说话的,她会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丈夫说话,唇角总有一丝淡淡的笑容,或仰慕,或宠溺。
她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懂得,原来宠溺不仅仅只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也可以。
后来在花园里散步,女人告诉夕林,“这就是爱。”女人挽着夕林的手,看向远方,那双清澈的眸里散发出柔和的光,她开口:“我和他都不是将爱挂在嘴边的人,但我却了解他需要什么。他也一样会体谅我。”
她停下步子,目光灼灼的看向夕林,她说:“你既然来了,我就给你讲讲我和他的故事吧。”在这个故事开始之前,她先问了夕林一个问题:“你会爱上一个疯子吗?”
“嗯?”夕林一时间没有听明白。
女人笑了,抬头斑驳的光影描摹着树叶的轮廓洒在女人的脸上,女人闭上眼睛,面容柔和。轻轻的说着:“故事的开始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男人不忘旧情,把他已经疯了的前女友接回身边照顾、呵护,最后唤醒了她。
在这中间,两人要重新在一起,遭受到太多外力的阻碍。就连她都曾劝他放弃。但是男人从头至尾只对女人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个世界上,你除了我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你让我怎么能放开你的手?”
“他的话给了我力量,后来再面对阻碍我都不怕了,因为我知道有他在我身边。”
女人睁开眼看着夕林:“我们的故事不算轰轰烈烈,但却日久天长,重点是,他把他的所有都毫无保留的给了我。”
相交多时,她从不把她当做外人,握着她的手说的极其诚恳:“夕林,我这辈子不求什么,只求一个他在我身旁就好。为了遇见他,我花光了自己所有的运气。等一切经历后,我会欢喜还好是他!”
“你们在说什么呢?”帅气的男人好像一秒都不愿意妻子李开自己的视线,在她们散步的时候竟追了上来,潜意识的动作便是揽着妻子的腰,把她带到怀里。
这样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功利,太美!
后来女人好像想起了什么,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夕林,你也结婚了对不对?”
她点头:“恩,结婚了,跟你们一样刚结婚一年。”
女人哦了一声,似有所思,接着问她:“那你丈夫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呀!”有些喜欢是藏不住的,虽然那个时候刚与珞宁分开,但提起他夕林的唇角会不自觉的上扬,身旁的夫妇二人看到她这副模样都忍不住笑了。女人揶揄她:“‘他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快说说哈!”
“他呀,不太爱说话,不太喜欢笑,可是做起事来的时候很贴心。他很懂我。”
“哦?”女人瞥了自家丈夫一眼,“跟某人很像哦!”
男人收回放在妻子腰间的手,负后慢行,眉目间一派清风朗月,对娇妻低眸诉语:“因为,我懂你啊!”
女人笑嗔:“讨厌!”
离开时,男人提出送她。夕林亦是个很精明的人,知道男人一定是有话要跟她说。果然在经过草坪的时候,男人就开口了。他喊她:“calista”他一向不会和他妻子一样亲密的称呼她夕林,相反却是刻意的保持一种距离,也是对他妻子的一种尊重。
他说没有一个男人天生不爱说话,不爱笑。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她不期然想起珞宁的身世。父母亡故,他又遭此大难,人生的希望险些毁尽。如何还能坦然。
夕林微笑:“你太太说她花光了所有力气遇到你,看来你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男人许久之后才回答她,他和他的妻子有一样的动作,停下来,专注的看着她,甚至会让夕林有一种错觉,他说话的语气、动作和他的妻子惊人的相似,仿佛,他的眼底灵魂的深处就是他的妻子。
他说:“我花光了所有的力气遇到你,这句话原来是我说的,而我妻子的那句是,你是我生命的整个阳光。你来到这里,而你的丈夫没有陪你一起,所以我猜想你们之间应该出现了问题。”
他说:“你们之间是如何的,我不知道,但全天下所有的感情都是一个模样,你在地球的这一端,他在地球的那一端,一个人总要花光力气遇到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一定是把那个人当做生命里的阳光,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总会在一起。”
把夕林送到大门口男人折回,中途手机响了。男人看到屏幕上的显示,竟咧开嘴笑了。“怎么办,开始想你了!”
“你数三下,我就出现在你面前。”
“现在开始?”
“恩。”
男人因为答应了妻子,所以抬步跑的超快。
中国?上海
珞宁和夕林在露天阳台上,一人查看电脑股票走向,一人躺在另一人腿上,左手腕下垫着一个绿色抱枕,专注的看着男人微微垂下眸的眼,纤长的睫毛,流畅的轮廓线条,最后注意力全部落在他的唇上。
白色衬衫,西裤,手工皮鞋搭着腿儿,完美的商场精英。那个时候她充分发挥腐女的特质想睡了他来着,可后来,她想了想,有的时候不是非要用性来表示爱,有的时候,只要他在身旁就够了。
就像现在,她可以看着他。他也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她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谁都管不了她。
那人长得太美,她看痴了,忽而就这么笑了。
珞宁被妻子的笑声吸引,从电脑上移开眸,看向她的时候,她正握着手捂嘴偷笑。
妻子的笑容感染了他,他竟也浮起了嘴角,带笑问她:“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我在想你啊!”她毫不避讳对他的贪恋,只可惜她现在手受伤着,要不然一个翻身就能搂住他的脖子和他亲昵。反正这会儿罗阿姨不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老人们说相由心生,意思是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的脸上就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表情。珞宁看着妻子色眯眯的模样,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子,假装生气,轻斥:“不许胡思乱想!”
夕林撇撇嘴:“不让胡思乱想也行,我要亲亲。”
“珞夕林,你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珞宁逗她。
“我怎么无法无天了?”她就想不明白了,自从受伤之后她就没有出过门,整天呆在家里就面对他一个人,外加一个罗阿姨,人家罗阿姨还是有上下班的时间,到点就回自己家了,就剩她和他,你说这人要是长得磕碜点也就罢了,偏偏长得漂亮。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典型的色诱啊。她经不住诱惑很正常啊。再说,夫妻之间亲亲抱抱不正常吗?很正常啊。
所以,索吻怎么了,很正常啊!
“你给不给?”珞太太有些恼了,准备使性子。
在这个时候她就在想虽然左手受伤了,但是右手还完好无损啊,只要右手一用力把他给勾过来,不就吻上了吗?
不过她还是要采取淑女一点的做法,就是他最好能够乖乖投降,如果顽固反抗,她再使用这一招就行了。
给是不给呢?
洛宁前一秒含情脉脉的看着妻子,后一秒快速滑到她包着纱布的手腕上,握着她的手:“还疼吗?”
疼?
早就不疼了,这几天被他好吃好喝的喂着,伤口大概长得差不多了吧。可是不能实话告诉他啊。万一让他放松警惕怎么办?
于是珞夕林拿着这个梗演上了,眼眸微垂,眉头轻蹙,做出一副疼的样子,点点头:“嗯,疼!”
珞宁听她喊疼,原是要着急的,但是就在他皱眉查看她伤口的那一瞬,竟发现她偶人抬眸偷看他,碰上他的目光时才又垂下去,一副做贼心虚态。
他当下了然,浮起嘴角,在看她伤口的时候,突然间折回来吻上她的唇,数秒后离开,擦着鼻尖问她:“这下还疼吗?”
她笑,连着摇头:“不疼了。”
珞宁撩开心里耳畔的头发,温热的气息扑来过来,故意弄得她痒痒的,后来夕林把那些话字词组句:“珞太太,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的你越来越像一只黏人的猫了?”
夕林皱皱鼻子,反问:“你养的,你不知道啊?”那个吻,她意犹未尽,第二次主动迎上去。她用右手搂着他的脖子,渐入佳境时,却被罗阿姨一声:“先生夫人,我回来了咱们中午吃什么呀!”被迫中途打断。
夕林急着把脸撇到内侧,囧的要死。
罗阿姨提着菜篮遮挡:“哎呀,对不起。”
只有珞宁一个人看着两个女人的动作哭笑不得,他开口:“罗阿姨,把菜篮子放下吧,夫人睡着了!”
珞夕林:狗屁,她没有睡着。哎不对,我要是睡着的话,那就是说明罗阿姨看错了呗。嘿嘿,好老公,真聪明!
罗阿姨放下菜篮子,老远望过来,夫人枕在先生的腿上,脸向内侧,哎,真的睡着了。
罗阿姨不好意思笑笑,年纪大了,可能看花眼了:“那我把菜提到厨房去做饭了。”
“嗯。”珞宁点头。一派风轻云淡的目送罗阿姨进屋。罗阿姨进屋后,夕林睁开眼睛,对那人说:“扶我起来。”
珞宁把妻子扶起来,然后就看到她往屋里看了一眼,歪头叹气。心想着,她恐怕还在介怀刚才被中断的那个吻。
“珞太太。”珞宁喊。
“干什么……”夕林转过头时,正好被珞先生伸过来的手捧住下巴,压了唇上去。
夕林唇角荡起笑意,这个吻结束后,珞先生对着珞太太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你想要的无论什么,我都给。”
夕林:“……”
脸微红。
可是,当时他们亲吻的时候,罗阿姨出来拿东西,然后就看到了门外亲吻的两人,忍不住笑了。原来不是她老眼昏花,是先生故布疑阵……养伤期间,夕林无聊过数次。
无聊原因一:伤手不动腿。
自从受伤开始,珞宁就没让她脚挨过地。全程都抱着。非公主抱而是树袋熊抱,每天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那人也不嫌弃她重,楼上楼下卫生间,三楼景观室她要去哪儿,他抱到哪儿。
谈论起新家,她和他一致口径:不熟。
“你怎么会不熟,这里是你的房产呀?”她问。
珞宁讪讪:“宝贝,其实这套房子是你出院的同一天买的,这些日子都在照顾你,我也没时间看它,所以,什么东西放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观景室里各色花草点缀,四季如春,翠绿而盎然。正中间放着一套茶具,偶尔闲暇时候,珞宁会泡上一壶茶,给她一杯让她常常自己这段时间的泡茶手艺怎样。
其实自她受伤的这段时间,他把公司里无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搬到家里来做,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她。
她和工作,左手是工作,右手是她。怀里是她手上是文件。他泡茶的技术是从小耳濡目染长在骨子里的,就算不曾精进也绝不会差。
一壶碧螺春就是一天下午,他们像老夫老妻。
某天下午在书房陪着他一起工作,其实是他坐在书桌后面看文件,旁边拉了一个椅子,她坐下。她对着自己左手腕上的白色纱布,冷冷的盯了很久,终于烦了,对身旁的人抱怨:“什么时候拆线啊,受不了了!”
缝合后,伤口需要长12天才能拆线,珞宁从文件中移开眸看妻:“难道是我照顾的不好?”
夕林哑言,这跟他照顾的好与不好没有什么关系,重点在于她一直处于“负伤”状态,这让她很别扭。
夕林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倒是是什么意思?珞宁不明白了,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妻子:“怎么?”
她歪头,靠在他的肩头,嘟嘴:“我难受。”
是真的难受,不能出门,又被他惯着,什么都不做。原来享福也有享福的苦恼。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唇角上一抹笑意:“乖,我愿意照顾你啊。”
珞宁不看文件了,他把妻子从椅子上抱到自己怀里,夕林已经惯性的搂住他的脖子,当她坐到他怀里的时候,面对面,四目相视,鼻尖蹭着鼻尖,她问她:“你要干嘛?”
“干嘛?”他抬眸看看她,偶尔摸摸她的脸,偶尔将她额前的头发拂开。对此她发表了意见:“珞宁,我怎么觉得你在逗宠物。”
珞宁理直气壮:“老早以前,我就告诉你我在养一只猫啊!”捏住她的鼻子,“粘人的小猫。”
“你。”她要他的肩,却在张嘴的时候,收了口。埋在他颈窝里笑出声,等笑够了,她唤他“珞宁?”
就这样不说话,等着他问。
她喜欢这样跟他玩儿。
似乎是了解她的,便故意着她的道儿:“嗯?”一声温和的声音格外好听。
她问他:“你干脆别要老婆了,养只猫怎么样?手机新闻上都说毛猫是男人的情人,比老婆粘人也比老婆好管教。你看看你养我,又费心又费神的。仍了吧,我都给你看好了一只橘猫,眼睛又大又迷人。”
她说的不亦乐乎,珞宁却听得头昏脑胀,不得不打断她:“先等一下,你说橘猫眼睛又大又迷人?”
“恩。”她点头,那时候还不知道珞宁给她铺了一个陷阱。
话落,他果然就开始打量她的眼睛,其实珞宁的眼睫毛又黑又长,如果动起来的话就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好看。她已经忍不住上手去摸他的睫毛。